不对?"
孔慈没作声,算是默认。
谢映登柔声问道:"假如你当我是朋友,不妨把你的伤心说出来给我听听看,也许我能帮上你也说不定。"
孔慈低下头,还是没作声。
谢映登想了想,"是和徐尧有关么?"
孔慈轻声叹息了一声,"是。"
"他人还是没出现?"
孔慈摇头,"他出现了。"
谢映登很是惊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他人在哪里?"
孔慈眼圈微微一红,木然说道:"相州,徐家堡,慈明营。"
谢映登心下一沉,"什么意思?"
孔慈忍了又忍,到底是没忍住,泪珠如断线珠子滚落,"他死了。"
谢映登脸色大变,又是惊异又是黯然,脱口说道:"怎么可能?徐尧怎么会死?"转眼却又想,孔慈为人一向谨慎,绝无可能说出错误消息,她说徐尧死了,那就必定是死了,追问这问题的意义不大,随即改口问道,"是谁害死他的,是不是徐靖?"
"不是。"
孔慈轻声叹息,遂将事情经过简要叙述一遍,考虑到谢映登与三人自小认得的交情,略一踌躇之后,将徐尧有意撮合她和徐靖的事也一并说了出来。
谢映登听得鼻子发酸,"照你的意思,徐尧设计你过第五重门,要你假装跌入了阎罗道,要借机考验徐靖的真心,也顺便给你机会认识此人,结果徐靖为了你居然真的舍得抛弃性命下阎罗道?"
"嗯,我当时是给脚下的机关绊倒,但并没有摔下阎罗道,只是掉进了旁边一处地***我一摔下去,就碰到了徐尧存放在该处的锦盒,打开来看,里边就是玉璧麒麟,他在锦盒内另留有一封信,说徐靖一定会奋不顾身奔下阎罗道,要我善待他,和他一起重建徐家堡,算是替他偿付亏欠徐家的道义。"
孔慈没有说明白的一点是,在信件的末尾,徐尧还写道:可惜此生命途短暂,终究不得不先告分开,只愿来生有时,同归我家,共卖黄犊。
至此平陵东,松柏桐,不知何人劫义公,劫义公,在高堂下,交钱百万两走马。两走马,亦诚难,顾见追吏心中恻。心中恻,血出颅,归告我家卖黄犊这首诗,最后一句的释意,算是写完了。
谢映登听得恻然,"徐尧那厮,将你爱若性命,他做这样安排时候,内心之中必定痛彻心肺。"
孔慈身姿轻轻颤抖,只觉胸口似乎有巨石填压,剧痛恍如钻心,半天喘不过气来,"是吧?"
谢映登苦笑,"当然,我三岁认得该厮,他第一次见到你,眼里就再没容下过别人,即使那时候你百般的鄙视他,看不起他,从来不给他好脸色看,他也从不计较,偶尔你同他说句话,他会乐滋滋半天,无数次跟我重复,让人厌烦到极点,我只奇怪那时候的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有人这样的将你当作掌心的明珠心尖上的肉,你却从来不正眼瞧他一瞧。"
孔慈面色如雪,雪白牙齿深深陷进娇唇,颤声说道:"我那时候,对他很坏?"
谢映登苦笑,"岂知是很坏,简直将他当作低等下人和狗一样的对待,不过这也不能怪你,你生来就骄傲,自小到大都是佼佼者,受人宠爱,连主事老爷都对你赞誉有加,相比之下,徐尧简直是烂泥一堆,这样的人物热爱你,在你看来,似乎也不是件光彩的事,因此对他恶劣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孔慈没作声,漆黑如墨的双眼睁得老大,茫然看着天边的流云,出了会神,突然弯下腰身,吐出淋漓鲜血,身形摇摇欲坠。
谢映登大吃一惊,连忙奔上前扶住她,"你怎么了?不要吓唬我。"
孔慈却笑,莹白面容惨然如死灰,"小谢,是报应,我想,这是上天给我的报应。"
谢映登慌忙问道:"什么报应?"
孔慈轻笑,清泪自眼眶徐徐滑落,"我一直不明白,徐家堡破亡之后,因为徐尧的缘故,我遭受徐家那样的羞辱和折磨,却从不怨恨他,是为什么;我替前隋皇卖命,那么多次濒临死路时候,总是想起他,是为什么;他失踪之后的十来年,我总是一次一次的梦见他,是为什么;我隐约得到他一点消息,为着见到他不惜答应徐靖求婚,拿自己名节和性命做赌注,逼迫他来长安找我,是为什么,他在我怀中去世之后,我都还在想这些问题,但是总也找不到答案,小谢,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谢映登长声叹息,眼中也是热潮翻滚,"孔慈,不为什么,你爱他,你爱徐尧。"
孔慈笑出来,无限凄凉淡淡说道:"是,我爱他,可是我居然从来没有告诉他这一点,真有趣,"她笑容兀自在嘴角,泪珠却滚滚滑落,"人世间最有趣之事,莫过于此。"
谢映登看得心惊,心下虽然也伤感不已,还是勉力打起精神安慰孔慈,"往者已逝,来者可追,"他沉吟片刻,试探问道,"就他的安排,你接受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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