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蜜水水儿喝,妗子也不带嫌的。
凤儿疼爱地刮刮怀玉的小鼻梁道,都这么大哩,还敢跟大人讲价钱,也不知羞,再不快走,我叫你一天连一碗蜜水水儿都捞不着喝,看你能咋办我。
酸杏女人一边把怀玉轻轻地朝门外推,一边说道,你大妗子是在哄你玩的,哪就会喝不上蜜水水儿了呢?等明儿,我调蜜水水儿时,就多给你加一小匙蜜,谁也管不着呢?
她又回头问木琴道,前些日子,你去看过亲技术员了么,现今儿的病咋样了,见好了么,这么好的人,咋就会得了坏病了呢?真是老天爷不开眼呀。
木琴回道,看过了,也动过手术了,大夫说,手术还算成功,他已经回家里养着了,我看他的样子,也多大的成色,听姚大夫说,病情拖得久了,可能还要进行第二次手术,到底怎样,谁也说不出个准话。
酸杏女人扯起衣襟,擦了擦眼角上的泪花,叹息道,这个人多好哦,自打走了后,就回过一次村子,全村老老少少有不惦记的,不知啥时还能再跟他见上一面哟。
木琴道,秦技术员到了这个地步,还是挂念着咱村子,他说,做梦也想回看看咱呢?看眼下这个样子,恐怕是机会了。
酸杏女人终是忍不住了,她用手擦抹着眼眶,起身出了锅屋,独自进到堂屋去了。
酸杏长叹一声,说道,要是秦技术员动手术的时辰,我也想去陪陪他,给他带点儿钱去,病了这么久,他的日子不好过呀,真要是到了合眼的那一天,他还想回的话,咱就去把他接,葬进咱村的老林里,到了上坟烧纸的日子,村里的老老少少不会忘了他的好儿的,都会给他分份纸,上柱香的,说罢,酸杏用手使劲儿地擦抹了一下湿漉漉的眼角,眼帘上已经布起了一层红晕。
凤儿接道,秦技术员也是有家口有祖林的人家,哪就会到咱村里安葬呢?你也不用瞎想胡寻思,只要村人心里忘了他,秦技术员也就安心了呀,至于钱的事,我跟嫂子都商议好哩,也跟村两委一一通了气儿,只要是秦技术员需要的,就从村集体里出,耽误不了治病呀。
酸杏默然无语,神情落寞,也就此失去了谈话的兴趣。
木琴理解酸杏此时的心情,她站起身,说道,今儿就到这儿吧!还有好多事体要办呢?大叔也得歇歇了。
见木琴和凤儿要走,酸杏边送木琴,边对凤儿说道,今晚儿,你娘要包饺子,你和国庆不用在西院做饭哩,就过一块吃吧!
凤儿随口应了,便和木琴去了村部办公室。
看着俩人走了,女人疑惑地问道,哪个说要包饺子了,连肉也割,菜也备,拿啥儿包哦。
酸杏拽拽女人的衣襟,悄声说道,包不包的啥儿,吃啥儿都行,我今晚要找凤儿和人民说件大事,还不敢叫别人知晓喽,你过会儿去趟人民家,叫等儿一定记着告诉人民,今晚儿务必老家一趟,我有重要呱儿要跟他拉呢?
女人不解地嘀咕道,啥事这么神神秘秘的,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酸杏回道,你晓得个啥儿,叫你做,就麻利地做去,甭打听一些呀。
女人撇撇嘴,还是转身朝人民家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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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新“天然”厂要搞竞争上岗的消息一经宣布,立时在杏花村中引起了不小地震动,人们已经习惯了往常官儿们直接钦定指派的路数,如今一反常规,弄出个毛遂自荐明争明抢的稀罕景儿,自然要引得全村老少瞩目争瞧,特别是那帮年轻崽子们,就如野马驹子炸了群一般,拼了命要上的有,等待观望的有,隔岸观火瞅热闹的人更多,拼了命要上的,无外乎集中在京儿、人民、洋行、杏仔、夏至和公章几个崽子身上,就连棒娃和冬至也都跃跃欲试,身添竞争者行列之中,这些崽子们都有着各自的身价背景,身后都代表着一部分人的意愿和心声。
上次,木琴从酸杏家走后的当天晚上,酸杏就把国庆和人民两家子人喊到自己的家中吃晚饭,刚撂下饭碗,他把其他人全打发了出去,单单把凤儿和人民留了下,爷仨儿进行了一次冗长又严肃的讨论,讨论的主只有一个,那就是新“天然”领导班子人选的竞争上岗问,这是酸杏等待已久却始终难以捕捉到的重要时机,更是关乎着人民今后前途命运的大事,不容他不郑重其事地对待。。。。。
酸杏直接挑明了,要叫人上阵竞争,要人竞上阵叫竞争,叫凤儿在后面观敌阵,压住阵脚,他自己则蹲坐大帐,出谋划策,调兵遣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了。
看到酸杏一副凝重又森然的神态,人民又是一副先惊后喜,随之又蠢蠢欲动的模样,凤儿不得不收起内心里泛出的笑意,她努力绷紧了脸皮,端坐于杌子上,静听酸杏的安排。
说心里话,她并不看好人民,觉得他缺少了拜将挂帅所应有的胆识和魄力,更缺乏了独闯市场应有的沉着和精明,但是,她不能跟公公反唇辩驳人民的缺陷,更不能守着小叔子本人数说他的不足,落得个“灭自家志气长别人威风”的话柄。
末了,酸杏似乎才想起,一个晚上,凤儿一直有插言,只有他和人民爷俩儿在唱对手戏了,酸杏问凤儿道,你觉得,我的想法咋样哦,人民能占多大的胜算呀。
凤儿勉强笑道,说不准呢?这事还定下,怎样的搞法也个惯例可寻,不好直接下定论呀,不过呢?要是果真确定了新“天然”厂要搞竞争上岗的话,我也支持人民冲一冲试一试的,不管弄上弄不上的,到底是个难得的锻炼机会,对他今后发展都会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