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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存亡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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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的工作,掌握市场上的动向,特别是要看紧“天然”厂的一举一动,不能有半点儿松懈和闪失。

    这次去南京,她不打算呆时间长了,最多十天八天的就回,临走,福生还一遍遍地嘱咐木琴,叫她去看看在南京大学上学的钟儿,钟儿也就在这段时间里放暑假,最好,俩人能一起回,

    木琴是坐着去南京送货的洋行大货车走的,为了叫木琴能赶上洋行的车,人民和夏至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拼了小命,带领着员工加班加点地连干了几个通宵,累得骨头架子都散了,差点儿就趴了架。

    正是阴雨连绵的时节,木琴再次踏上了南京之行。

    如果说,头一次的南京之行,木琴是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去的,也只是因了“近乡情更怯”的缘故,这一次,木琴却是怀揣着焦虑不安的情绪奔向南京的,她恨不得一翅子飞到南京,飞进总厂里,飞到那个秃头鼓肚的藏总身边,因了这种急迫心情,再加上糟乱的天气,让木琴的心情沉重得像被铅水灌注了一般,一路上,她不爱讲话,又不敢过分地催促洋行开快车,深怕在路上有个闪失。

    洋行当然看出了木琴的心事,他使出了浑身能耐,尽量加快行进的速度,货车在不太平坦的路面上疾驰,颠簸得木琴头昏眼花,直想呕吐。

    如此折腾着,货车还是以比平时快了一倍的速度进了南京郊区,洋行问木琴,是不是先到老家去看看,再去总厂,木琴摇头道,哪儿也不去,就直接去总厂,洋行不敢怠慢,把车子径直开进了总厂大院里。

    总厂依然座落在南京城外一百多里远的环山靠坡处,一如几年前那么洁净,最大的变化是,总厂的厂区面积又朝四周扩大了不少,新建起了几座厂房,院内进出的车辆也增多了,不仅有拉运货物的大车,还有一些油光铮亮的高档小轿车。

    木琴进了厂区办公室,讲明了身份,要找藏总汇报工作,办公室的人十分热情地招待木琴坐下,说老藏总已经去国外考察去了,还得两个月才能回,现在的厂子,有藏总的儿子主管全部业务,立时,木琴心里泛出一丝儿淡淡的失落感,摸不清这个新藏总的思路和作风。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人回喊木琴,说你得真巧,藏总正准备出趟远门呐,听说你了,就允许破例接见她,正在总经理室等着,快去吧!要是晚了,就怕见不上了。

    他的话,让木琴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她感到了一丝屈居人下的意味。

    木琴随工作人员到了总经理室。

    总经理室有三间屋那么大,里面装饰得庄重华贵,落地的绛红色窗帘笔直地垂挂着,泛着晶莹色泽的华丽吊灯,垂吊在用淡蓝色云状图案特制的玻璃顶棚上,豪华舒适的大沙发和黑色实木茶几环伺在屋子一边,另一边,正对着沙发的方向,安放着一个深红色的宽大老板桌,桌子后面是长长的一排红木书橱,里面排满了整齐的书籍,书橱的一角,竖着一根闪闪放光的不锈钢旗座,垂挂着一面国旗,屋地上,全部铺设了缀着牡丹花图案的大红色地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给人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老板桌后面端坐着一个头发稀疏身胖体健的年轻人,他戴着一副黑边宽大的眼镜,浑身散发出一种居高临下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富豪气质,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人物,让木琴心里顿时生出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就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一时不知怎样迈步子,怎样安顿自己才好。

    工作人员轻飘飘地走到新藏总跟前,悄声说道,老总,这就是我们设在山东分厂的总管木琴总经理。

    新藏总抬眼看了看木琴,他有起身,只是点点头,随口说道,你好,请坐下说话吧!

    木琴本想过去问个好,跟他握个手,见他稳坐不动样子,就知道,新藏总不比老藏总那么随和,那么平易近人,她转身坐在了离老板桌较近的沙发里,工作人员及时地给她倒了杯茶水,又静悄悄地倒退着出了屋子,轻轻地带上了厚重的实木门。

    新藏总这才斜倚在高靠背能转动的真皮老板椅里,问木琴这次总厂的事由。

    木琴坐正了身子,把杏花村“天野”厂今年以的生产经营情况作了详细汇报,对于目前杏花村“天野”厂的管理状况、产品质量和运营思路,新藏总给予了充分肯定和较高评价,他认为,杏花村“天野”厂立足本地资源优势,以质量求生存,以信誉闯市场,以创新谋发展,思路清晰,决策果敢,效益明显,是个很有发展潜力的厂子,他鼓励木琴,一定要巩固住现有成果,寻求更大地发展。

    俩人谈话的气氛越越融洽,新藏总还难得地站起,亲自给木琴续上了茶水。

    木琴以为时机已到,便详细地把北山一村新建“天然”果汁厂的前后经过,细细讲说了一遍,她着重把当前“天野”厂面临的严峻形势和实际困难摆了出,请求总厂拨付资金,给予援助。

    新藏总的脸色慢慢暗了下,浮起的笑容也有了,代之而起的,是紧锁的眉头和冷峻的表情。

    他说,现在,市场营销战略已经发生了转变,原始的果脯产品销路越越窄,而新兴的纯果汁产品开始走俏市场,总厂正在进行产品的更新换代,主攻果品饮料产业,杏花村的“天野”厂,也在这次转型之列,准备在明后年开始实施,因为转型,就需要大量资金更新技术设备,总厂根本拿不住资金,扶持杏花村的厂子,而且,杏花村“天野”厂的就地转型,也要依靠自己筹措资金,购买设备,总厂只能派技术专家,进行培训指导,若是杏花村“天野”厂完不成自身转型的话,恐怕总厂要重新考虑与杏花村的合作事宜,能否继续合作,完全取决于杏花村人的自主性和承受能力了。

    这一席话,说得木琴透心凉,万万有想到,自己千里遥远地跑寻求援助,竟然得到了这样地答复,总厂不仅不出手相助,反而硬要把厂子往绝路上赶,往深坑里推,试想,到了明后年,杏花村“天野”厂在外无援助内无积蓄的情况下自行转产,将会是一种怎样的惨败结局,总厂一旦终止了与杏花村的合作,杏花村人便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既了娘又遭断奶的孤苦崽子了,能活下去吗?还能活多久,

    还等木琴再解释请求,新藏总的手机响了,藏总接完手机,对木琴抱歉道,他得赶飞机去广州,一时半刻也回不,叫木琴赶快回去,自己想办法,尽力度过当前的难关,特别是企业转型的问,一定要当着头等大事抓,千万不敢耽误了,最后,新藏总还提醒木琴道,转型的事情,现在就要着手考虑安排,如若转不了型,其中的成破厉害之处,你要有个清醒地认识,别不当一回事啊!说罢,他夹起老板桌上的公文包,匆匆地出了门。

    木琴呆愣愣地坐了半晌儿,忘记了起身恭送新藏总,更忘了自己也得走了,这里不是自己随意呆的地方,尽管办公室的人员热情地挽留木琴和洋行吃饭休息,但木琴还是断然婉拒了他们的好意。

    此时的木琴,有了任何期盼和欲望,木木的脑壳儿里只有一个场景,就是杏花村“天野”厂大门紧闭荒草遍地的景象,懒懒的心情如骄阳下晒蔫了的树叶,有了一丝儿精气神。

    木琴坐着洋行的货车进了城区,见到了朝思暮想着的家人,因了总厂的态度和决定,木琴早已失去了上次回娘家时的激动心情,她显得疲惫不堪,憔悴如秋后摇摇欲坠的枯叶。

    木老爷子和木老太太已经搬进了新楼房,他们不再怕自己的琴儿回时,找不到家门了,长长的电话线,已经把自己的一大家人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想躲也躲不了,跑也跑不掉了。

    钟儿刚刚放了暑假,已经先她离开了南京,正在返家的途中,这又给木琴增添了些许的遗憾和失落,木老爷子家宽敞的楼房让木琴越发感到内心的空虚,崭新的家具也让她感到很不舒服,她的话很少,总是在闷想着自己的心事,似乎脑子反应迟钝,言语拙笨,行动迟缓起,她后悔自己把“天然”厂讲说得过于详细,把困难摆说得过于严重,让新藏总失去了对“天野”厂今后发展的信心,动摇了他扶持“天野”厂的信念。

    木老爷子很是担心,怕木琴会因此闹出什么病症,他把家人聚到一起,想商议一下,如何帮木琴排解当前的忧虑,帮她度过暂时的难关,木琴的弟弟扎撒着两手,也是爱莫能助,其他人更是有好法可想。

    木老爷子就宽慰木琴道,也不用这么焦虑,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嘛,世上从就有绝路,所说的绝路,不过是自己灰心,不再坚持了而已,只要自己能够挺住,事情总会有转机的,这就要看自己怎样去把握了,这些天,你也不用急着走,就让兄弟姊妹们陪着四处转转,散散心,或许,还可能找到解决问的办法。

    这样的劝说,丝毫不能减轻木琴心头的重压,她原本想在南京城里再呆上几天,跟兄弟姊妹们冷静地分析眼前处境,尽量理出一个明晰思路,寻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毕竟,家人们思路开阔,经验丰富,又见多识广。

    第三天一大早,木琴突然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是京儿打的,木琴听完京儿急促地讲说,顿时如塑像一般僵硬在了那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随之,她心急火燎地收拾衣物,跟爸妈说,村子里出了点儿急事,她得立刻朝家里赶,她又急三火四地打电话给招待所,叫洋行赶快结帐发动车子,立时就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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