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转转,
木琴赶紧回道,哪儿呀,也是刚到的,不关娃崽儿的事,是我见领导忙着开会商议大事,敢叫他去惊动的。
杨贤德心不在焉地随口问道,有事哦。
木琴说,也啥大事,就是多日不了,想找领导汇报一下工作。
杨贤德忽地又像想起了什么?他转身吩咐秘书道,你先随车去饭店,安排好生活,叫车随后再回拉我,我还真有点事,要找木琴俩人商议呐,也省了她俩人再跑趟腿了。
秘书忙不迭地朝门外走,临出门前,他扭头朝木琴滑稽地眨眨眼,他的意思,木琴当然明白,是告诉木琴俩人,不接待你俩,可不关我的事,是杨贤德刚才在装傻充愣呐。
凤儿笑着问杨贤德,镇长,啥事把你忙得这样哦。
杨贤德很是认真地回道,也啥大事,就是了位客人,洽谈开发项目的,你村最近咋样,厂子还好吧!
凤儿赶紧诉苦道,不好,越越不好了呢?镇长也不去光顾俺村了,现今儿,厂子一时找不到党组织了,失了方向,了动力,就快要成了娘的娃崽儿了呢?
杨贤德是什么样的人,当然听出了凤儿的话外音,他挥手打断了凤儿故意装出的酸溜溜儿的腔调,对俩人道,都甭在我跟前一唱一和地装神弄鬼演戏哦,我可不吃这一套呢?我不是只管着你们一个村子的事,全镇大小村庄哪个不是我的地盘,手心手背可都贴着肉连着筋呀,你村的厂子在创办之初,我可是出尽了牛马力呀,咋的,人家北山一村一下子上了个大项目,就嫉妒了,就眼红了,就不兴我帮着办理了么,简直是笑话呢?我可跟你俩讲明了,人家沈玉花这次闹出的动静,就是比你们的场面大,气魄大,牌子硬,名声响,你们要是再不使劲儿奋起直追,恐怕今后给人家提鞋捶背,人家还看不上呢?
凤儿终于忍不住揶揄道,原镇长也喜新厌旧嘛。
杨贤德牛眼珠子一瞪,喝斥道,你身为堂堂的村委主任,可得注意点儿讲话的分寸哦,人家木琴都急,你跟着起啥哄,真是皇帝还急呢?太监反倒先急哩。
木琴愁苦着脸接道,我急有啥用哦,还不是得受太上皇的摆布呀,你说,两个项目共同争夺一块资源市场,本就仅够一头瘦猪吃的食,现今儿又跑出一头壳郎猪争食,还不得一块饿死呀。
杨贤德摆手道,得,得,得,要想不饿死,就奋力竞争嘛,到底是新牌子砸到旧牌子,还是旧牌子给人家新牌子挪地场,这就要看谁的实力强,谁的发展快了。
凤儿接道,看,镇长真的要撇了俺村哩,连牌子都给安插好了,给旧牌子一丁点儿插脚的空地嘛。
杨贤德也发觉自己一时之间说漏了嘴,他赶忙纠正道,我的意思是,现今儿都进入了市场经济,有竞争,才有动力,才有大发展嘛,我觉得,你村这两年竖起的牌子,已经在市场上站稳了脚跟,有了比较充足地实力,就应该诚心诚意地拉扯别的村子一起走上致富路,要是心存芥蒂,不仅有点儿干大事的风度,连大家子气也一点儿了,还能算是咱镇一块叫得响的优质品牌嘛,
杨贤德见她俩不再讲话,以为俩人被自己说憋了气,遂暗自得意,他表面上依旧紧绷着脸皮,拉了把椅子,坐在俩人的对面,他又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们也别把我看得太不近人情哩,我这人就是手软心慈,从都不会忘本的,啥好事我都记挂着你村,替你俩想着呐,有个好事,就要落在你村里了,我先给你俩通个气,先不用感谢我哦,等好事办好了,你俩再好好谢我也不迟呢?
凤儿急道,啥好事,快说出听听嘛,只要是俺村能承办得了的,对全镇发展有利的,俺们一定配合镇上,把好事办好,绝不给镇领导脸上抹黑。
杨贤德讥讽道,瞧瞧,瞧瞧,啥素质啥思想嘛,一听到有好事,就原形毕露了,把脑壳儿削尖了往里钻,我看,你是一头扎进蜜罐罐里,就算灌死了,也不想拔出呢?真是的,也不怕叫别人笑话,要不是我体谅你俩人是女同志,干事业不容易,你杏花村是个金窝银窝,也甭想呢?换了别人,就算白日做梦娶到了花媳妇,也粘不到这好事的一丁点儿边呀。
凤儿任凭他怎样挖苦取笑,硬是憋着,就是不吱声。
杨贤德总算出了刚才凤儿灌给他的那口恶气,直待把能想起的挖苦话说尽了,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想不想再创出个响牌哦,我可都替你们想好了,一旦把这块牌子竖起,甭讲本县本省了,就是全中国人民,甚至是国外人,也会知晓你杏花村的大名呢?你俩说说,到底想还是不想吧!
木琴笑道,镇长,你也不用卖关子了,到底是啥样的好事,能砸到咱杏花村人的脑门儿上哦,你把这好事描绘得就跟咱镇未宏伟蓝图一般,还不知俺村人有有福气消受呐。
杨贤德说,你还真就说到点子上了,还真就是个宏伟蓝图呐,这蓝图一旦展开,不仅是你村的荣耀,更是咱全北山镇甚至是全县人民的荣耀呢?
木琴愈发笑道,你光给俺们画饼充饥了,说了这么半天,连点儿饼渣渣也见着,味儿也闻不到一星点儿,叫俺们怎样大展宏图去。
杨贤德觉得这关子也卖得差不多了,才一般正经地说道,说实话,你村是块风水宝地呢?现今儿就有两个支柱项目并肩雄起,一个是果脯厂,一个是石子场,都是前景好见效快的品牌龙头企业,能人也比比皆是,全是些干事创业的能角儿,又资源丰厚,不仅杂果漫山遍野,还有稀缺的优质石料,要啥儿有啥儿,真是羡慕死人哩,其实,你村还有一个更有挖掘潜力更有广阔前景的资源,至今还有充分挖掘出,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真是可惜死了。
凤儿愈发着急,忙插嘴问道,到底是啥儿嘛。
杨贤德回道,看你猴急的,现今儿这么撒急,早干啥儿去哩,不好动动自己的脑瓜子想想嘛。
木琴疑惑地问道,你说的到底是啥资源还用起呀,我也让你给绕糊涂了。
杨贤德狠狠地一拍大腿道,真是俩猪脑子,还傻呵呵地问是啥资源呢?就是人文资源嘛,是你村的神庙子,还有你村北山上那些个捕风捉影的神话瞎话嘛。
凤儿瞪大了眼睛道,那是些啥资源呀,当不得吃,当不得喝的,留着闲磨牙,倒能有点儿用处,闲着打发打发时光,日子过得还能快些呢?
杨贤德又摆出一副先知先觉的架势,他用手指头点着俩人道,说你俩长着颗猪脑壳儿,你还嫌冤枉呐,咱讲的资源,不光是看得见摸得着的那些个瓜果梨枣和石头蛋子,还有其他能够带财富的东西呢?比如你村的仙人庙,比如你村的优雅环境,再比如你村北山上的无限风光和有影影的传说,都能引山外人观光旅游,山外人了,多了,能干瞪着眼珠子不吃不喝不消费么,当然不能的,这就好哩,你村的饮食服务业就会发展起了,你村的人就不自觉地找到了一条扒山外人的皮、掏山外人的兜、挣山外人钱财的门路了,咱再加大宣传力度,吸引山外的大量资金,去修复一些能靠上谱儿的旧址遗迹,你村就成了一个得天独厚的旅游开发区了,到那时,你村人啥儿也不用干哩,就蹲在家门口上,等着捡天上飘下的票子吧!到那个时候,你俩别嫌票子多了地儿搁,遭了连阴天怕票子长了霉就成呀。
杨贤德这一通儿讲说,把木琴和凤儿俩人听得腾云驾雾一般悬在了半空里,半晌儿有缓过神,她俩琢磨着杨贤德的话,有些顿悟,但细细想,又像是天方夜谭一般不着边际。
木琴傻傻地问道,你说的是啥意思,要叫俺村具体地干些啥儿呀。
杨贤德气道,说了半天,你俩还听明白么,干啥儿,就是使劲儿攒钱集钱,投入人力物力,搞景区规划,搞古迹修复,搞观光旅游开发嘛,这篇文章做好了,就是你村未的发展方向,更是你村人招财进宝的绝招呢?谁也学不偷不去带不走了。
正说着,院子里传汽车的马达声,是刚刚去饭店送人的面包车回了,接杨贤德去饭店,陪他和沈玉花的财神爷的。
杨贤德急急地道,看你俩的傻样子,一时半刻还寻思过,咱先谈到这儿,心里先有个数,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理理自己的脑袋瓜子,等过些时日,我再详细跟你俩商议,说罢,他也顾不得跟俩人假意客套了,起身就奔了面包车。
看着杨贤德乘坐的车屁股一溜儿青烟地驶出了大院,木琴和凤儿还愣愣地傻坐着,一时之间有反应过。
末了,凤儿叹道,原本想够够领导们的底儿,谁知又惹出了一摊子修庙拜鬼的烂事,这“牌子”到底要干啥儿,神一阵鬼一阵的,我想疼了脑壳儿也弄不懂啦!
木琴说道,咱也别瞎想了,看,镇上跟北山一村穿了连裆裤了,咱想再**一腿去,恐怕门儿也呢?还是回去,自己想办法吧!谁也救不了咱,得靠自己救命。
边说着,俩人无精打采地出了镇的大门口,朝镇医院叶儿家走去。
这次的内查外调,让木琴们从内心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慌乱急躁。
这慌乱,不仅仅自于镇的决策动向和杨贤德的态度转变,更自于振富、茂林等人带回的调查结论,这让木琴感受到了极大压力,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处在危机四伏的危险境地里,对手就那么笑盈盈地站在自己的对面,手中却紧握着所向披靡的利刃,正缓缓地高举过头顶,随时准备着横空劈下,立时便血溅五步,人头落地,落地的,当然是木琴吃饭的家什,不,应该说是木琴们吃饭的家什,是杏花村人养家糊口讨生活过日子的家什,是果脯厂赖以生存发展的根基和底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