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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意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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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正在炎热的阳光下暴晒着。

    见到茂响过,杏仔自动闪到路旁,对他叫了声,爹,忙呐。

    茂响见杏仔手上缠着纱布,吓了一跳,他立马放下车子,上前抓住他的手,急切地问道,咋哩,割着手了么,重不重呀。

    杏仔毫不在乎地回道,啥,就割破了点儿皮,也就好哩,

    茂响心疼地摸着他的虎口,又是问疼吧!又是担心掴着骨头有,这种从内心深处涌出的舔犊呵护之情,让杏仔心里热乎乎的,这个时候,他的眼前老是闪现着木琴和福生等人的嘴脸,似乎他们对自己的关切,远远抵不上亲爹茂响得浓烈,有了这么个感受,杏仔便觉老大的不是滋味儿,既怅怅然,又欣欣然,心里涌起一股似喜欲悲的冲动,他不再作声,一任茂响细心地询问察看,心里既舒坦,又惬意。

    茂响还问道,就你一个人回的么,别人陪呀。

    杏仔回道,要的,我叫,就一点儿小伤,包一下也就好了呢?

    茂响随口道,哥嫂咋这样粗心呢?不管大小,到底是个伤口哦,也太不当一回事了吧!又道,我前天从山里端了个鸟窝,里面有几个雀蛋,像是正孵着的,就给你捡了回,让家里抱窝的老母鸡正孵着,你跟去瞧瞧好吧!说着,他热热地盯看着杏仔脸庞,眼睛里闪出了乞求与盼望的眼神。

    此时,杏仔也有了希望继续与爹呆下去的欲望,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又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就是这含含蓄蓄地颔首点头,让茂响欣喜不尽,他把车子放在路旁,扯着杏仔向家中奔去,轻快的步子若崽子一般飘然欲飞。

    进到院子里,茂响像安顿贵客般地把杏仔让进了堂屋里,都不知怎样招待他好了,他又是寻壶倒水,又是找果摸糖,忙乱得都不知先从哪儿下手了,杏仔安静地坐在杌子上,任凭他忙里忙外地招待自己,心里也是喜滋滋儿的。

    直到茂响把能够寻出的好吃东西一股脑儿地摆满了八仙桌子,杏仔才问道,雀蛋呢?

    茂响赶忙把杏仔引进锅屋的土炕里角,那儿放着一只盛满了陈年麦糠的筐子,上面趴着一只昂头警惕的老母鸡,茂响伸手把母鸡抱了出,手臂上被护窝的母鸡狠狠地啄了几口,皮肤上立时现出了几个红润的点子,茂响毫不在意地指给杏仔看一堆温热的鸡蛋里,埋藏着的几只雀蛋,说再有五、六天的时间,山雀也就出壳了,杏仔兴致勃勃地贪看了半晌儿,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他说,快让母鸡上去吧!别凉了窝儿晾了蛋。

    回到堂屋,茂响一个劲儿地劝让杏仔吃这儿吃那儿,生怕冷落了他。

    杏仔忽就想起刚才麦地里福生与木琴的争吵,他问道,爹,你不去厂子干活了呀。

    茂响叹道,你大娘把我挤兑得这么可怜巴巴的,爹还咋能再去管事带工呀。

    杏仔像个大人一般,对茂响认真地说道,你得去呀,原先是咱做得不对头,知错改了也就行哩,你要是不去干,叫厂子给开除了,不是越糟了么,今后,可咋过日子呀。

    茂响狐疑地问道,咋哩,你听到厂子要开除我么,为啥儿。

    杏仔不置可否地回道,不管是不是真要开除,你老也不去上班,时间长了,厂子还能平白无故地给咱养老么,迟早要这样做呢?

    茂响半晌儿言语,他既为杏仔说出的这一大通儿大人话而深感意外,也为听到这么个坏消息而感到震惊,杏仔虽是有确认这个消息的真与假,他毕竟见天儿围着木琴过生活,就算木琴的口风再紧,也能无意中透露出许多内幕情况的,前些日子,他也曾找到过哥福生,让他替自己在木琴跟前多讲讲情,兴许还能躲过木琴的处罚,让她收回换岗的决定,当时,福生在狠狠地数落了他一顿后,还是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从叫你嫂在外事场上为难过,这回,就豁上脸皮不要哩,一定讲软乎了她,帮你度过这道难坎呀,但是,好几天都过去了,依然不见福生的回话,就此看,不仅免罚的事黄了,恐怕连吃饭的差事也要保不住了。

    杏仔见茂响不说话,蠕动了几下嘴唇,又劝了几句,他说,你快点儿认个错吧!找大娘好好讲讲,兴许还能保住工作,要是再不认错,真让厂子给开除了,事体可就大哩,咱还得靠厂子挣钱吃饭呀。

    本茂响肚子里已经憋起了一肚子气,咬牙切齿地暗恨木琴要往死里踹他,一点儿情面也不留,但不能当着杏仔的面爆发出,还要死撑着维护这两年自己在杏仔心目中树立起的好形象,他勉强笑着对杏仔道,别担心爹,我肚里有数呢?爹走南闯北了这么多年,啥难事经见过,就这么点儿小事,啥儿哦,也就算是小菜一碟吧!

    听到茂响这样说,又看到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杏仔终于放下心,他不再耽搁时间,起身就走,说,我得赶紧去割麦了呀,你家的麦要是割不完,也甭急,待我一有了空闲儿,就赶帮你。

    听到杏仔的话,茂响心里一阵翻腾,眼眶里湿润润的,有泪花在眼眸间闪闪欲动,他望着杏仔的背影,语音略颤地喊道,割麦时悠着点儿劲,可不敢使狠了呢?也小心着伤手,万不敢叫凉水浸了呀。

    说着,终是有几大滴泪珠子滚出了眼眶,缓缓滚过粗黑的面颊,滴落在汗津津的衣襟上,

    这个夏天,天气异常地炎热,少雨水,多旱情。

    整整一个雨季,大大小小的一共加起,也只有几场雨,且下得都不是很大,林木茂盛的山里尚且如此,山外的雨水更是少得可怜,大片大片的庄稼整日暴晒在烈日里,暴露在晴空下,全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叶片,了无生气,地里干燥得很,干硬的地面上龟裂出一圈套着一圈的裂纹,就连大小的沟渠里也是焦躁一片,只有东一墩西一撮的野草,苦熬在上晒下蒸的高温里,奄奄殆毙。

    镇领导把发动群众抢水抗旱当作了全镇压倒一切的中心工作,全民动员,老少上阵,展开了一场抗旱救灾的全民战争,所有的工作基本暂停,全部为抗旱让路,所有机关干部全部被赶到了各个村庄,不分白天黑夜地组织村民抗旱,还有不少学校为此放了假,让学生崽子们回家抗旱救灾去了,于是,大多数村庄里,基本上已是十户九空,村外的田地里,却是人声鼎沸,白天人影憧憧,夜里则灯火通明。

    据说,镇西南角上那座水库里的水,已被抽水机抽得差点儿就见了底,远近大小的沟塘河渠里早已经滴水不存了,只剩有青泥朝天,又被毒辣辣的太阳烤晒得变成了硬硬的瓦块一般模样,还有的村庄,人畜吃水都成了问,水井里的水,已被惶惶不安的人们不计后果地一气儿抽干,地下水位急剧下降,再也泉不上水。

    个别村子之间,村子里个别户之间,为了争抢水源,竟然大多出手,闹出了一个又一个不大不小的动静,镇驻地北山一村和二村的人平日里欺行霸市地强横惯了,就合起伙欺负水库周边的村庄,想独霸了那点儿有限的水源,周边村庄里急红了眼的村人为了粮食和活命,豁出了老命地跟平日里狐假虎威的镇上人群体争斗,老实的庄稼人一旦上了劲儿,较了真儿,其势态的严重程度便大得吓人,不仅男女老少上了阵,家家户户的锄头锨镐土炮菜刀也跟着上了阵,伤了人,流了血,还差点儿闹出了人命官司,好在镇派出所的人及时赶到,又是朝天鸣枪,又是四处逮人,总算勉强把局面控制住了。

    从此,镇派出所里的几个毛人见天儿就到水源严重紧缺的地方转悠巡察,紧张得大气不敢喘,若是因挣水闹将起,你的人又能怎样处置,只得把人逮到派出所里,关上一天半宿的,再黑唬着驴脸教训上一通儿,随后就得放人,一,这种因抢水而发生的争强斗狠,是很难查证出青红皂白你对我错的,谁也不是闲着事故意违法寻事闹事的;二,你派出所也是吃人粮食办人事的地方,怎会忍心把人扣住不放,眼睁睁地看着地里的庄稼旱死家里的人渴死吗?当然不能这样做,就是要维护社会治安和人民群众生命财产的安全,那么,此时的人民群众生命财产都受到了严重威胁,怎么办,赶紧放人呗,就让他们为了争抢那点儿比花生油还要金贵的水,继续争强斗狠,随后,再逮人,再教训,再放人,如此这般,循环反复,连轴转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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