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白天里也要弄景儿,就是酸枣两口子。
那日,正下着大雨,出不得门,做不得农活,村人便蹲坐在家里享清闲,酸枣婆娘因了跟随茂林闹哄着上访起事,早就心思跟酸枣闹腾两口子间的那点儿事,随了起事的一波三折,她的心肠也是起伏不定喜怒无常,再加上两次上访都有啥结果,心里烦闷得紧,她就愈发了跟男人亲热的心思,酸枣被靠得心焦似火饥饿如狼,几次想腆着脸面跟她一头儿睡,就是不得如愿,幸亏镇里的人一通儿折腾,好歹把这事暂且压了下,堪堪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婆娘也稍稍收敛了些野心,能够在家里蹲住了,酸枣见雨天无事,又吃饱喝足了,所谓温饱思**,就动起了淫火,他腆着笑脸,睁着馋眼,一个劲儿地朝婆娘身边靠,还要动手动脚的,婆娘不情愿,就嫌他老不正经,是个正经的下流坯子呀,酸枣见不能如愿,又底火中燃,便想真的动硬的,逼迫婆娘就范,身子也靠上去了,手脚也开始不老实起,甚至连推带拽地就要把她弄到床上去了,婆娘本就因为上访无果而心气不顺,便立时腾起了无名怒火,她一把推开了撕缠自己**烧身的男人,抡起床腿旁的笤帚疙瘩,劈头盖脸地朝酸枣身上招呼,一直把他打得躲进了屋门后面,探不得头,脱不得身,俩人一时火起,只顾了撕缠,却忘记了闩大门,正打着呐,大门被一下子推开,就有人几个箭步窜进了屋子,
酸枣见茂山赫然站立在屋子里,立时觉得不妙,一个称自己叔的人,见自己被婆娘打成这等狼狈相儿,传说了出去,人面场上当然就有一丁点儿面子,酸枣一激灵,猛地回过神儿,他蹿出了门后,一把夺过婆娘手中的笤帚疙瘩,指点着婆娘的脑门儿,扭头对茂山道,这个不打不行呢?婆娘见外人在场,不得不暂且收了威风,招呼茂山落座喝茶。
茂山强忍住笑,佯装未看见,他告诉婆娘,茂林找她有事,叫快去呐,说罢,他也不敢有半点儿耽搁,拔腿冲出了屋子,一到了大门外,茂山便忍不住了,一个人站在雨天里笑了个欲死欲活,肚子也笑岔了气,一笑就疼得直不起腰身,他又不能不笑,便笑一声,再“哎哟”上两声,既开心得要死,又痛苦得要命,一路艰难地挪回到茂林家里。
此后,杏花村便盛行着一句口头禅:这个不打不行呢?
此话的适用范围极广,不管是娃崽儿之间,大人之间,娃崽儿与大人之间,甚至田间劳作或是闲时玩耍的时候,只要有不符合自己心意或想法,又不肯改悔的一方,均可冒出一句:这个不打不行呢?随之,就会连带起一串善意的笑声,抑或恼怒地争执。
这种悠闲安适的日子,并有按照村人的心意维持多久,起码,茂响就不会叫惹祸的茂林这么心安理得地过自己的小日月。
茂响本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儿,过于平静乏味的生活,不适合他的生活习性,他愿意生活在一种激流涌荡的环境里,伺机而动,攫取更多有利于自己的东西,这是他多年在外的漂泊生活中,不自觉养成的思维定势和处世惯性,当然,他绝不会与人商量交流沟通的,他的心肠硬,脾性硬,心气也硬,只要自己拿准了主意,便会不顾一切地付诸实施,不管成败,从不后悔。
茂响见不得茂林的安逸,这粒蓄意报复的种子,自俩人决斗之时,便已深深埋进了他的心里,茂响见杨贤德领人折腾了好几天,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撕扯了事,心下当然不过瘾,你茂林想折腾就折腾,想糟蹋谁就糟蹋谁,想往谁人身上扣屎盆子,就使了劲儿地扣,别人就得忍气吞声地受你的气,听你的摆布么,门儿也有呢?不仅他茂响不答应,就是洋行等崽子们也不会应承的。
要彻底制服茂林,治得他心服口服跪地求饶,对茂响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此时,茂响已经拥有了比茂林强势得多的后劲儿和实力,那就是,他手里握有洋行等几个年轻的崽子,而崽子们又对茂林充满了怨恨和恼怒,自己出面,把茂林狠狠地整治一番,不仅出了自己的气,也替崽子们出了心中的恶气,更是为木琴振富等人收了场面平了天下,如此下去,他茂响不只是抢了人气傍了靠山,更为身后路面铺设好了基石桥梁,为他唱好下面的节目搭建好了宽阔舞台,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谋,茂响终于敲定了主意,就拿倒霉蛋茂林开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要在杏花村里,立自己的山头,扯自己的旗帜,盘自己的地界,闯自己的天地。
刚刚平静下的杏花村,再一次暗涌起浑浪浊流了。
在如何对付茂林的问上,茂响已经下定了决心,拿准了主意,他绝不会像上次那样,挑唆洋行等人再去打茂林一顿,个故伎重演的,一,洋行等几个崽子因了打人的事,受尽了家人打骂,又受尽了杨贤德及等人刻意强加的屈辱,还让他们动手的话,他们肯定再也不愿意上当的,二,这种当面鼓对面锣的戏法,已经不再好使了,还想着动粗教训茂林,镇里的官儿们绝不会允许的,一个弄不好,镇里的急红了眼,真就会拿铐子逮人的。
经过长时间地掂量,茂响觉得,软法子最稳妥,既使相邻之间冒不得火伤不着人,又不会叫公家抓住小辫把柄,他决定,也走茂林的路径,就是上访,正当地反映问,斯文地搬倒茂林,正门正路地树起自己在杏花村里的威望和形象,为此,他也学茂林的办法,先给茂林列出一大堆罪状,你茂林不是能列出“十大罪状”、“十二大罪证”么,就给他罗列出“十五大罪状”,甚或“二十大罪证”,越多越好,罪状越多,就说明问更多,性质更加严重,这样,越能引起的重视,越能取得此轮争斗的主动权,但是,他绞尽脑汁地琢磨了好几天,始终凑不够“十五大”、“二十大”的罪证,甚至,连五条六条的都凑不齐,这让茂响有些心虚气短,上访之事便有十分地把握。
茂响觉得,自己所以列不出茂林的过错,是因为自己杏花村时间太短的缘故,很多的情况都不很熟悉,特别是对茂林历史的了解,更是知之甚少,他又把洋行等几个崽子叫到了家里,让他们帮自己想辙。
几个崽子了后,茂响不再迂回遮掩了,他直接挑明了讲,茂林是咱的仇人呢?更是木琴嫂子和振富酸杏叔的敌人,也算咱村的败类,这样的人,还能叫他滋滋润润地活着么,高兴了,他就安稳几日,一个不耐烦,就见谁咬谁,跟疯狗似的,想欺负人就欺负人,可着咱村里都人喘气了么,你几个叫他折腾得够戗,就能吞下这口气么,我却咽不下呢?
人民嘟着嘴道,那你说,咋办,俺们几个在家里个好眉眼,在外面也被弄得灰溜溜的,想出气也出不了哦。
茂响道,咋就出不了气的,我倒替你想到了一个出气的法子,就是不知你几个敢不敢干。
京儿忙问道,叔,啥好法子,快点儿讲出嘛。
茂响道,他茂林不是能上访么,公家不是讲,这是反映问的正当渠道,咱也学他,也上他的访,反映他的问,揭他的老底,让公家人折腾他一回,就是要叫他明白明白,谁也不是好惹的,往后,要放老实点儿才是正理呐。
京儿道,他能有啥问哦,见天儿地领着村人干活,又操心又卖力的,冤枉人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