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嘴巴豆腐心

石头，自己往死里磕自己嘛，掂量了多时，他觉得自己要动手，就握有极大胜算，茂林必败无疑。

    他把洋行、京儿和人民几个崽子叫到家里，让满月炒了几个小菜，说地里遭了灾，叫你们帮忙受累了，喝杯小酒表表心意，洋行们当然乐意，便与茂响抡圆了大腕呼喝吃酒，到了情热酒酣的时辰，茂响便寻机把话头引到了茂林带头上访的事体上。

    几个崽子本就因这事窝了一肚子火气，他们为木琴振富等人抱不平，借着酒劲儿开了骂场，茂响就鼓动几个崽子去收拾茂林，给他点儿颜色看看，让他知道知道厉害，所谓酒壮英雄胆，几个崽子借了酒劲儿，头脑发热，便一致决定，去教训一顿茂林，连带着杀鸡给猴看，叫那些跟随起哄的人往后都放老实了。

    于是，酒后的几个崽子便到茂林家，找到茂林，他们就村里村外地搜寻，终于，在村外的野地里，他们逮到了就要触霉头的茂林。

    茂林见几个崽子醉眼朦胧东倒西歪地奔自己而，就觉得大事不妙，他想尽快躲开，还挪窝儿呐，便被几个崽子不分青红皂白地掀翻在地，头脑地狠打了一顿，打得茂林鼻血直流，瘀伤遍体。

    回到家里，茂林哭了，他把头拱进被子里，整整哭了半个晚上，一个大男人家，那种死命压抑不住冒出的哭声，低沉又嘶哑，震得屋内空气都不住地振颤。

    雪娥陪伴在左右，无能为力，只能跟着默默流泪，要是换了往常，雪娥一定会去找木琴出面解决的，这次却完全不同了，茂林是因为拆木琴的台面造她的反才挨打的，当然无法去找她，说不定打茂林的人，就是木琴在背后指使的，这样想，雪娥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与绝望，除了陪男人哭，她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做不了。

    一通儿痛哭过后，茂林心里渐渐平静下，他又前思后想了大半夜，认真梳理了修路以的种种过程与变故，他觉得，自己已经走上了独木桥，就只能前进，不能回身后退了，他直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官迷心窍了，非要捣鼓这种戳天陷地的事体呐，现今儿，弄到这种狼狈局面，就算自己想罢手不再闹事上访了，木琴等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振富这个老狐狸更不会心慈手软的，不逼死自己，也会被扒下一层皮啊！既然都撕破了脸面，也就顾不得许多了，只有继续上访，闹他个天翻地覆，自己尚可有存身回旋的机会，还可能有在杏花村混下去的可能，实在不行，就拼个鱼死网破，真要在杏花村呆不下去了，就举家外迁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何处黄土不埋人哦，但是，这口气必须得吐出，一个堂堂的男爷们，被几个崽子欺负下了，还叫人么，今后，还怎么在村里做事为人呀，

    主意已定的茂林不再犹豫，也不再指望镇里那帮昏官们替自己主持公道了，他再一次鼓动串联起跟随自己的人，说，咱已经走了这条路，就有回身下路的可能了，我今儿的下场，就是你们明儿的榜样，想死乞白赖地活着呢？就不去上访，窝屈在家里等人收拾，要是还想像人似的活着，就跟我去，不把这口恶气吐出，咱枉自现世为人啊！

    在他的鼓动劝说下，竟然拉起了三十几个人的小队伍，虽有初时那样的大声势，却都是死心塌地的硬主儿，心气更齐，劲头更足，势头更猛。

    这次，茂林多了心眼儿，长了见识，他不再傻呵呵地跑到镇上，叫镇领导们忽悠捉弄了，他带着几十口子人，径直坐车去了县城，到县找县太爷上访去，他还在原有“十大罪状”基础上，又加上了两条，弄成了“十二大罪状”，即：村干部指使手下人，对正常向上级反映问的群众进行丧心病狂地打击报复，再就是，镇领导包庇袒护有问的村干部，对群众的反映不理不睬，纵容村干部继续违法乱纪等等，连镇领导也一块刮连上告了。

    弹丸之地的杏花村里，新一轮上访浪潮业已风起云涌，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悲愤欲绝情绪，向着新的层面和领域浩荡进军了。

    被逼无奈的茂林再次领人踏上了上访之路，成为该县自改革开放以第一个成群结队上访的领头人，开了该县农民群众集体上访的先河。

    他们到县城，直奔县委大院，在那个花楼模样的大门口下，被门卫给拦截下了。

    其时，县委和县合署在一个院子里办公，摸到了县委，就找到了县，找到了管事的正主儿，茂林们觉得，只要找到了大衙门，便找到了说理的地方，毕竟，群体上访是个重大事件，特别是这群衣着土得直掉渣儿的农民，更是招人眼球，门卫当然不敢疏忽，他们立马挡住了去路，厉声盘问着这群叫化子模样的人到县重地的龙去脉。

    茂林还以为，眼前站着的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崽子，就是自己要找的大官呐，他便对了拦路的几个人讲说开。

    门卫听不进去，说，你们到底是干啥的，想找哪个部门就直说，我也好给你联系。

    茂林一下子傻了眼，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找哪个部门反映情况，只是嚷着要找县领导。

    门卫撇着嘴巴道，县领导多了去咧，这个大院里都是县领导，你还能逐个见么。

    茂林急中生智地道，我们就是要找杜反映情况。

    门卫不敢怠慢，立即给县办公室挂电话，那头回说，杜开会去了，门卫不敢私自作主，就叫他们在大门外老老实实地候着，不准乱说乱动。

    三十几个人也听话，果真就老实地蹲在大门外，静候着杜的到，谁知，这一等，一个下午就过去了，直到大院里的人下班朝外走了，还是有见到杜的影子，待到人都走净了，茂林带的人也蹲累了，就开始怨言牢骚起。

    门卫听到了，走过去好一顿不愿意，像老子教训崽子般地一通儿呵斥，说这是啥地方，由着你们瞎说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