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帝?
李公甫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极为古怪了起来。
若是先秦之前,常人自称帝皇,倒也并无大碍。
夏商曰人皇,大周谓天子,单称帝皇,不算忌讳。
例如大楚屈原,就与诗篇“朕皇考曰伯庸。”
朕也好,帝也好,皇也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这个世界变了。原本,这是一个神魔仙人混居的世界。
钱塘附近的镇江之中,听闻有金山寺一座。
里面的方丈法海,有翻山倒海之力。
行走人间的法海,时有显圣之举。
虽不以其力闻达于诸侯,却是这个世界真实不虚的存在。
可作为官府中人的李公甫却知道,无论那法海再厉害,和这人间,终究无关。
这世间,山上之人,与是山下之人,泾渭分明。
当今有宋一朝,虽然历经了靖康之变之后,国力大衰。
可依旧是神州正统,有人道加持。
山上神仙,不得乱人间正朔。
山上神仙求长生,万丈红尘写风流。
故虽然人尽皆知事有超凡。
可儒家依旧是子不语怪力乱神。
无法插手人间之事,即使神通再广大,又能如何?
除非凡尘中人决意抛妻弃子,否则,山上神仙,就是那井中之月,镜中之花,可望而不可即。
这本是题中应有之意。
可是近些日子,却似乎悄然发生了改变。
“当真是晦气。”
一身捕头装束的李公甫眉宇之间有些不顺。
自县衙出来之后,便径直回到了许府之中。
钱塘许家,时代经商。
到如今这一代,许家先辈早早故去。
只剩下了许姣容与许仙姐弟二人。
许仙彼时尚年幼,说是姐姐,实则长姐如母,许姣容便是许府唯一的顶梁柱。
孤儿寡母,颇有家财。
未免意外,许姣容招婿,将李公甫纳入许府。
而李公甫,也是真心喜爱许姣容,故而甘愿入赘。
钱塘捕头,虽然不入官身。
可有句话说得好,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小吏。
吏,是世代传承的,各地各部,吏才是真正地头蛇。
捕头看起来位卑,可却是吏者之中的高位了。
即使是县尊,初来乍到,也要多多仰仗。
威慑肖小,却是足够了。
到如今,许仙长大成人,已然十六年了。
偌大的许府四合院之中,许家姐弟与李公甫三人,已然真正亲如一家。
故而见到自己姐夫一脸郁结的归家,许仙也是有些好奇的走上前去。
“不知县衙之内又出了什么事情,劳得姐夫如此有心。”
如今的许仙,正是少年初长成。
已然快要及冠之龄的少年,早过了十五束发之际,故而将长发收束。
面容清秀的少年,当真称得上是一句丰神俊朗,面如冠玉。
连县衙大人,都称赞其为俊骨英才。
心情郁闷的李公甫抬头,望向眼前的少年,面上都挤出了一丝笑意。
“是汉文啊。”
李公甫摇了摇头,柔声说道:“也无甚大事,还是那城南一家的事情。
县尊大人也不知怎么的了,居然当真相信鬼神作祟,招来了一位道士,说是要驱邪。
毕竟是近年来的大案,这个案子一直是由我接手的。
所以,县尊差我带那位道长前去那宅子做法事。
你也知道,这案子一直是我的心结,若是那道士真有本事也就罢了。
可你姐夫我看人颇准,那道士分明就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
什么法事,不过是打扰死者清净罢了。
那道士居然还让我起棺,而后便将我斥退。
我怎能不郁结。”
“原来如此。”
许仙缓缓颔首。
城南的案子,发生在半月之前。
城南一家七口,于满月之日,全家毙命。
周身血液,悉数被抽空。
死像之凄惨,让自小生活在钱塘,长大更是继任捕头之职位的李公甫都为之垂泪。
更是发誓,势要找出幕后之真凶。
而如今,县尊居然将事情交托于道士身上,由方外之人全权负责。
这位道士又是起棺,扰死者清净。
也难怪自家姐夫如此郁结。
生性良善的许仙对这件钱塘少有的大案也一直忧心,此刻却也不知该如何劝解李公甫,一时间竟立在原地。
“既然县尊有了决断,你一个捕头,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身着白色长裙的许姣容缓缓自内室走出,有些嗔怒的说道:“过些日子,就是汉文及冠之日。
你还要将这些府衙之内的事情带回家中。”
钱塘县谁人不知,钱塘捕头李公甫惧内至极。
平常外人面前威风凛凛的李公甫,见到这位许家长姐,却显得异常的温顺。
挺直的腰板,当即就微微弯曲,讪笑着走过去扶住许姣容,温声道:“娘子休恼。
为夫也是担心这城南一案的凶手迟迟未曾落网,危及更多人的安全。
既然娘子不愿我再插手,那为夫就待着家中,帮着娘子收拾一应事物,筹备汉文的及冠之礼。
这才是当前之大事。”
听闻此,许姣容的面色才稍稍好看。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这些年拉扯许仙,她也没少受罪。
面上的刚强,是为了遮掩心中的柔弱。
许姣容对之身边亲人,却也是极为看重。
城南一案,一家七口,悉数毙命,这是何等凶险之事。
她只是个女子,可以理解李公甫,但绝不代表她心中是情愿的。
之前李公甫被县尊指派也就罢了,如今县尊已然将事情交于他人,李公甫却还要上赶着扯上干系。
这才是许姣容生气的缘由。
她绝不想看到有朝一日,李公甫身首异处。
如今李公甫松口,她心中也稍稍安定,缓和口气说道:“好了,洗洗手准备用饭吧。
今天我可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西湖醋鱼。
正赶上时节好,应当味道不错。”
李公甫闻言,喜笑颜开。
“夫人的西湖醋鱼,可是一绝。
味道自然无需多说。”
许姣容挽了一下头发,似不在意的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眼中的一缕得色,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女人到了她这个年纪,已然是人老珠黄。
所谓色衰爱驰,虽然她笃信李公甫绝非喜新厌旧之人,可是一些手段,还是必须要有的。
这一手厨艺,就是她抓住李公甫之心的技。
当然,所谓技,始终是手段。
真正的根底,还是李公甫对她始终,有十分之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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