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进行化疗,特别受罪,我看得心都碎了。但医生说只起缓解作用,大概只剩下三个月的,她还那么小”
阮亭已泣不成声。
在爱情当中,她的感情也许曾经虚假过,曾经受到物质的影响过,但作为一个母亲,她对女儿的关心和心痛是那么纯粹、不掺一丝杂质的。
服务生犹豫着过来问要喝点什么,程六朝伸手婉拒。他知道阮亭一定不希望这个样子被太多人注意。
他吁了口气问:“在哪个医院?我去了解一下情况。”
阮亭报出了医院和主治大夫的名字,然后擦了擦眼泪补充道:“我了解过了,美国弗雷德·哈钦森癌症研究中心,已经公布了治疗白血病,特别是晚期白血病的新方法,就是对免疫细胞‘T细胞’进行基因改造,注入患者体内之后,它们会摧毁癌细胞并记住它们,在人体内年复一年的巡逻,防止癌症卷土重来。他们早期临床试验,94患有急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的患者癌细胞完全消失。我想去联系他们,可是我个人去联系,分量太轻了,那么多排队的,肯定轮不到我。你家医院名气大,能不能以你们医院的名义帮我联系联系他们,用那种方法给我女儿做治疗?我可以马上把俏妞送到美国去,就算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说着,眼泪又串串坠落。
四平八稳的程六朝还是那句话:“我先去了解一下,你不要着急。”
仅此一句话而已,连纸巾都没有递,看上去有些冷血。
这就是程六朝跟曲南休的区别。
老程极其冷静、理性,心中好似有一张图标,清楚地罗列着自己与每个人之间,该分多大的距离,可以提供多大数额金钱的帮助;
可若是小曲见到别人哭,尤其是女人,不论以前有过什么样的过节,都会马上心软得一塌糊涂,这个时候借他的肩膀、胸膛乃至钱包、信用卡,易如反掌,怪不得他总是发不了财呢。
“六朝,你说这是不是报应?看来人在做,天在看,是真的。我特别后悔,当初破坏人家的家庭,现在,自己的家庭也保不住了”
关于这个,该说的话程六朝老早就都说过了,现在马后炮也没意思,他略有些焦虑地看了看手机,因为黛比还等着呢。
“你难得回国,一定还有事吧?”
“是有点儿事儿。”
“那忙去吧,不耽误你了。”
阮亭是自己走的,尽管背影楚楚可怜,程六朝也没有送。他打电话给黛比,让她多等一会儿,然后转身去自家的私立医院。
父亲程诗万问他:“你这小子,不是说今天陪女朋友爬长城么?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程诗万也曾经操心儿子的感情问题,但这次见过黛比之后,不得不夸儿子的眼光——这米国姑娘,朴实、大方、勤奋、不虚荣。
“爸,美国弗雷德·哈钦森癌症研究中心,进行基因改造过的对抗癌细胞的T细胞,已经投入临床应用了吗?”
程诗万显然对儿子美人在侧还能关心这么专业的问题感到意外:“投入是投入了,但是目前只限于美国,而且据我所知,只有一两家医院。你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哦,一个朋友的孩子得了急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我帮她打听打听。”
“朋友的孩子?哪个朋友啊?我认识吗?”
“您肯定不认识。有没有可能,我以咱们医院的名义联系他们,把孩子送过去治疗?要是让她自己联系,那样的案例太多了,人家肯定不搭理。”
“就算咱们医院出面,人家可能也不搭理,不过你可以试试,该帮的忙得帮。你自己准备材料吧,需要我签字的再找我。”
“好,谢谢老爸。”
程六朝这次回国,感觉每个人都有变化,而变化最小的要数小曲。
也许是因为,一个守得住初心的人会永远阳光如初吧?
“诶,爸,我看你笑容满面的,怎么心情这么好?”
程诗万咧着嘴说:“儿子回国,当然高兴了。”
“不是吧,我以前回国从没看你这么兴高采烈过。”
“那不是你这次带女朋友了嘛。”
“就没点儿别的高兴的事儿?”
“没了,怎么着?”
“那我走了啊。”
“晚上记得带黛比回来吃饭啊,我亲自下厨!”
二十多年父子不是白做的,程六朝总觉得,老爸最近有什么特别值得开心的事情,但是他居然不愿意跟自己分享!
算了,给老爸留点私人空间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