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初次在幻境中遇到她的时候,虽然看不清脸,但那时她的眼睛是好的,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也正是因为失明,人的听觉和嗅觉会特别灵敏,所以她也算朝向对的方向。
看她走得那么慢,曲南休特别着急,想上前帮一把。
但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伸出手去,却居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从自己身边慢慢走过去。这一次在幻境中,他只是个过客。
忽然,盲女停下来,匪夷所思地又折返向着大火摸去!因为用心,她听到了旁人不关心所以听不到的声音。
忙着逃命的人们,不关心她要去哪里,为何逆道而行,唯有曲南休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心也被她牵走了,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和心痛。
在一堵将要坍塌的墙根下,眼见她摸索着拉起了一个嗓子快哭哑的小女孩,拼命拽着她往前走:“乖,跟姐姐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小姑娘固执地哭着:“不,我要娘亲,呜呜呜——”
可是茫茫火海,上哪里找她的娘亲呀?!
饶是逃生的时机如此宝贵,盲女还是蹲下来耐心地劝着:“姐姐眼睛看不见,不能抱你,但你娘亲一定在安全的地方等你,我们去找她好不好?”
小女孩听话地拉住她的手向外跑,无形中充当了盲女的眼睛。可她们一个失明,一个年幼,终究还是被火势团团围住!
终于,哪里都没有路了,眼看她俩就要命丧火海!盲女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小姑娘,两人无助地蜷缩在火圈中央!
分不清是幻是真的曲南休急疯了,他忽然觉得,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这一定是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可伸出手去,仍是什么都拉不到,仿佛自己只是个飘过的幽灵,又好像在看一部4D电影。一切都那么逼真,但自己无法影响任何人任何事。
显然有人比他更急。
混乱中飘过一袭白衣,那个人不去逃命,而是不断举起巨大的水囊,也就是旧时牛皮制的灭火器,控制住四周的火势!
又是他!曲南休对这个玉树临风的白袍越云泽充满好奇和好感,但那人身上散发的冰山一样冷峻的气质,又让他望而生畏。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曲,还没对谁有过这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火终于被扑灭了。
一对夫妻发疯似地四处寻找着什么,当他们看到蜷缩在盲女臂弯里的小女儿时,不禁放声痛哭。
小姑娘的父亲千恩万谢之后,神色忽然有变,指着盲女结结巴巴说:“你,你不是那个,那个眼睛,眼睛看不见的”
忽然双膝“扑通”跪倒,不顾地上的碎石咯得膝盖生疼,一个接一个地抽着自己嘴巴大哭道:“姑娘,那天我实在不该把你的竹杖给扔掉,我的良心让狗给吃了!”
曲南休也认出来了,这就是被自己揍了一顿那家伙,为此自己还光顾了一趟警局。现实与幻境的无缝穿越,简直绝了。
“什么?你竟对一个眼睛看不见的姑娘,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那人的老婆脱下鞋,拿鞋底子狠狠抽他。盲女忙伸出手摸索着阻拦:“不要紧,大家没事就好。”
“好闺女,大婶领着你走!”
逃难的百姓扶老携幼向山脚下赶,曲南休发现白衣越云泽不见了,姑娘没人保护他不放心,便也跟着走。
妇人打听盲女家里还有什么人,当听说只有孤身一人的时候,便热心地提出要给她说一门亲事。
说到给姑娘找的男人虽然家财万贯,但已经八十多了的时候,曲南休的肺都快气炸了。
幸好盲女将自己的手从妇人手中抽了出来:“不劳您费心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好闺女,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这时,有人在她们面前停下,抬手示意那妇人先走一步。
妇人抬头看了一眼,惊为天人:“那你们聊着,大婶先走了,保重!”
说着,就麻溜地扯着孩子赶着丈夫走了。
除了自己还有谁?盲女转念一想,哎,这也许只是人家不想被自己拖累的托辞吧。
她刚迈开一步,就被地下绕开竹杖的石头绊了一下,朝边上倒去。对于眼睛看不见的人来说,跌倒就像家常便饭。
倒下的瞬间,有两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臂!
这一扶,仿佛就有了璀璨的光,“吱呀”一声扯开个缝隙,照进盲女千疮百孔的心里去了。
这一扶,也在曲南休心里掀起了波澜,令他热血上涌,不能再坐以待毙。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不顾一切地,想要推开碰盲女的白衣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