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步,一左一右挡在我前面;另外六只拐了个大弯,绕过我身边,进入场中,就像约定好了似的,没有任何犹疑,迅速分成三组。
接下来的群狼的行为,与其说让我惊讶,不如说让我陷入了彻底的迷乱。场中每组两只狼,以嘴巴一头一尾叨起地上的一只死狼尸体,迅速撤出场外,朝师父王大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六只活狼一共带走了三具狼尸体。最初挡在我前面的两只狼是压阵的,或者说是这个运尸队伍的护卫,它们自始至终没有对我发起攻击,但撤离得最晚,而且显得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八只活狼和三具狼尸体远去之后,师父慢慢走近我身边,低头陷入沉思。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这八只恶狼是来搬运尸体的?”
师父仍然低着头,答道:“我并不知道。”
我叫了起来:“不知道?不知道你还叫我往前冲,自己却站在圈外?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人的。你是怎么做我师父的?”
师父这才抬起头看着我,说:“我不知道它们会搬走尸体,但我知道,它们肯定不会攻击你。”
我不解:“那又是为什么?”
师父答:“这地方如此隐敝,八只狼却来得这么快,很明显不是意外或偶然,而是事先与死去的五只狼约定好在这里会合的。”
我接过话头:“这点我也猜到了。它们一共十三只狼,今天上午给我设了个陷阱,准备以五只狼将我击杀,另外八只随后一起来瓜分我的肉。”
师父说:“但它们万万没想到,五只狼非但没把你杀死,反而自己死于非命。”
我问:“所以你认为,它们会震惊、沮丧,乃至恐惧,因而一时之间不敢攻击我?”
师父点点头道:“但我还是估计错了。我以为你一冲过来,它们就会一哄而散。没想到它们还敢从容不迫地搬走三具尸体。看来我们要对付的敌人,比想象中要厉害得多。”
我还是不满:“不管怎么说,你只是估计,并不能确定,事实上你的估计还真出了偏差,如果它们刚才不是搬尸体,而是孤注一掷攻击我,我现在肯定也成一具尸体了。”
师父叹道:“小子,它们不会孤注一掷的。看它们给你设的陷阱既隐敝又严密,就知道这不是一群容易冲动的家伙。它们要为死去的五只狼复仇,绝不仅仅只出动八只狼。”
我问他:“所以你站在圈外,就是为了防止它们还有后援?”
师父微笑道:“你小子倒也不傻。仅仅八只狼,在刚刚遭受惨重死伤的情况下,绝对不会主动攻击你,它们宁愿忍辱负重,全身而退;如果它们真攻击你了,那么附近肯定还埋伏有更多的恶狼。我在场外,至少可以与你互相呼应,找机会逃出包围圈。”
我叹道:“既然忍辱负重,那么此仇它们就非报不可了。”
师父又笑道:“没错,此仇非报不可,而且会加倍残忍。小子,你有幸成了它们最痛恨的仇人了。”
我不服:“为什么是我?那五只狼你杀了三只,我只杀了两只。而且你的手法比我凶狠残酷多了。它们应该把你当成最大的仇人才对。”
师父阴阴地笑说:“它们并没有看到五只狼被击杀的详细情况。起初跟群狼挑起争端的是你,刚才冲过去的也是你,所以它们的仇恨对象,必定仍然是你。”
这是实情。五只狼被我们杀死时,没有别的旁观者,活着的群狼也没有江湖上绝顶高手的本事,能从死状和伤口上判断是谁下的手。看来这个黑锅我不背也得背了。
我愣了半晌说不出话,第一次与人——与狼结仇,而且是不共戴天之仇,像刚吞了一块巨大的鹅卵石,肚子里沉甸甸的,心里也莫名地堵得慌。
良久,我又一次很没出息地看着师父,讪讪地问道:“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师父一脸若无其事,答非所问:“别忘了我们回到这里的初衷。至少还有两只死狼,足够我们饱餐好几顿了。”
接着他以独臂夹起一只死狼,对我晃晃脑袋说:“走吧,在前面带路,回你的老巢去烤狼肉。”
我无言,将地上另一只死狼扛在左肩,铁剑依然扛在右肩,迈开步子朝住处走去。我看到夕阳的余晖洒在远处的山头和树顶,把这片荒原衬得美丽无比。
师父不紧不慢地跟着我,一声不响地走过七八里之后,忽然在我身后说话了:
“小子,别那么沮丧。群狼把目光聚集在你身上,未必是件坏事。”
我懒洋洋地答道:“对你当然不是件坏事,对我来说,肯定不是件好事。”
师父不理会我的态度,自顾自地说下去:“从个人打斗,到群体战争,‘虚实’二字对胜负结果起着很重要的作用,有时甚至是关键性的作用。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既然群狼不知道、不理会我的存在,我们就可以利用这一点,故意向它们示弱,在它们大举来袭之时,出其不意地出手,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够一劳永逸地击垮它们。”
我觉得他的话非常有道理,而且,似乎还附有一种魔力,让我身上瞬间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神奇自信。
我停步回头,渴望与师父讨论神秘的“虚实”二字,可是内心千转百回,嘴上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我很愚蠢地问了个与“虚实”二字毫不相干的问题:
“师父,你认为,群狼大规模来寻仇,会选在什么时候?”
师父以不容置疑的口吻答道:
“就在今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