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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命蹇鸳鸯续断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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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将倒也争气,刚满十二岁便被擢升为下将军的一等近身军官。

    花风猎大喜,意欲将花将送往王城府军,却因为没门路而苦恼万分。于是花家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在白帝身边的那位大人物,荼以鱼,也自然而然想到了他那留在阴晷谷的弟弟,荼以蝉。无奈荼以蝉除了定期往王城的化蛊阁运送草药,似乎并不愿与自己的那位哥哥有太多往来,对花族长的请求也以没熟人为由给推掉了。

    然而一向心比天高的花家长女花容却很是不甘。

    在一次采桑的时候,花容偶然发现这荼以蝉似乎对自己的妹妹花腰很有意思。那热切的眼神、那鞍前马后的态度,花容猜测这荼以蝉定是喜欢上自己这个妹妹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喜欢。

    但无奈花腰自幼便与远在诸次山神宫的斟仲结了亲,这一绢只有男方才能解除的婚书,让所有预想中的幸福美满都化为了泡影。

    于是身为花家长女的花容便动了坏心思,想暗自为父分忧,为弟解难。

    花容与丈夫喜仑说了此事,两人一拍即合,制定了一个看似荒唐却十分管用的计划。

    就在斟仲学成归谷的那一天,谷里为他办了隆重的迎归酒,然而他寻遍人群,却始终没有找到他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

    这时,花腰的姐夫喜仑找到了他,说花腰羞怯,想跟斟仲私下见上一面。时间就定在第二日入夜后,地点则是喜仑和花容家。

    一来出于礼貌,二来斟仲实在想见见自己这未婚妻是什么样子,便不暇思索地满口答应了。

    然而第二日入夜后,当斟仲来到喜仑家,却只见到了满桌的酒菜和一脸谄笑的花容和喜仑,并未看见未婚妻花腰。

    据花容的说法,花腰是突感风寒,起不来床,实在没办法出来相见。事实上花腰也真的染了风寒,只是这风寒染的蹊跷,突然病倒,一连卧床几天才见好,这怕是都要归功于她那个好姐姐花容了。

    花容堆笑着给斟仲赔了一通不是,便与喜仑争相给斟仲敬起酒来。

    没见到花腰虽然有点失望,但斟仲也并没有多想。一向与人和善的他客气地接受着花容夫妇的敬酒,也礼貌地回敬他们夫妻二人。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斟仲极不舒服。

    花腰的姐夫喜仑是谷里的采办,平日里负责去谷外购置谷中没有的一些陶器、盐、茶、布匹,办事干练老道,为人圆滑,十分得四大长老和两大族长器重。在斟仲与他两日的短暂接触中,喜仑表现的十分谦和有礼又不失风度,让斟仲很是敬重。

    然而今夜在这酒席上,这喜仑却反常得令人咋舌。

    喜仑从开席开始,就一直在瞄着花容的脸色,对斟仲的问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有时斟仲叫了他好几次,他才晃过神来,似乎全部的心思都在花容身上,生怕出了什么差错似的。

    一坛酒很快就喝光了,花容说自己有一坛珍藏了十年的枸子酒,想起出来与自己这未来的妹夫好好喝一喝,便让喜仑去后院拿酒去了。

    喜仑倒是很快就把酒抱来了。

    开坛后,夫妻二人又礼貌地给斟仲敬酒,希望他婚后能善待妹妹花腰。然而不知是喜仑太过紧张还是怎的,仰头喝酒的时候竟将那酒呛进了喉咙,憋的满脸通红,不停地咳嗽。

    斟仲看着花容对喜仑鄙视的眼神,尴尬地笑笑。刚想上前帮喜仑拍背,却不料那花容竟愤然起身,大袖一甩,照着喜仑脸上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喜仑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个红红的手掌印,他捂着脸,样子很是难堪,却没有一声辩驳,甚至连愤怒都没有,似乎早就对这种遭遇习以为常了。

    斟仲看到这番情形不禁深锁起眉头,内心十分不悦。

    花容转眼又笑容可掬地坐在斟仲身旁,给斟仲赔着不是,随后又冷眼呵斥喜仑给斟仲斟酒。这一冷一热的两副面孔,真让斟仲怀疑自己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喜仑按照花容的指示给斟仲斟酒,却一个踉跄跌了出去,将好好的一坛酒全都洒在了斟仲的前襟上。喜仑大骇,慌忙后退着打躬不迭,却冷不防地又踩在了花容脚上,疼得花容大叫不止。

    花容这回是真的怒了,只见她愤然起身,指着喜仑的鼻子厉声叱骂起来:“喜仑你个剐千刀的,当了个小小的采办就不知东南西北了,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得来的一切,都是我花家可怜你的,你就是我花家养的一条狗!还不快跪下,给我这兄弟磕十个响头。”

    令斟仲错愕的是,喜仑竟真的跪了下来,还跪得十分端正,恭恭敬敬地在地上对自己磕起头来。

    斟仲忙起身去扶起喜仑,让他坐在椅子上。

    花容拿了一条汗巾过来帮斟仲擦拭前襟,边擦还边赔着笑:“斟仲兄弟莫要见笑,我们夫妻俩争执惯了。这死鬼也是可恶,笨手笨脚的。我这算火气小的,若是我家那小妹的脾气,定要叫这死鬼跪到子时入定也不得起身。”

    斟仲大骇,心中如打翻了腌菜缸,酸咸苦涩翻江倒海般涌了上来。到的此时,即便是温润如斟仲这样的人,也震惊了,愤怒了。他看着满脸堆着假笑的花容,心中顿时生出无比的厌恶与嫌憎。

    斟仲缓缓又有力地推开了花容正擦拭着他前襟的手,霍然起身,拱手答谢,转身拂袖而去。

    那晚斟仲一夜未眠,待到第二日寅时谷中刚出定,斟仲便手持那绢被他攥了一夜的婚书来到花家,坚决又不失礼节地在花风猎的错愕中退了婚。

    没多久,花腰便同那荼以蝉成了亲,花将也被送到了王畿,师从定远大将军麾下第一武练。花家上下都莫名皆大欢喜起来。

    斟仲虽为摄魂巫师,但谷中巫师只有他和大巫祝两个人,因此他也身兼其他巫职。谷中的祭祀、占卜、祈福、释谶都是要他亲自来操办的。

    第二年春天的开耕大典上,身为开典祭师的斟仲,在耕典结束后,偶遇了前来筛种的花腰。

    两人促膝长谈,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斟仲从未见过这么纯洁无暇的姑娘,花腰也从没见过这么温润如玉的男子。两人谈话间,也明白了自己被花容设计的事实,不免唏嘘黯然,感叹造化弄人。

    但爱情这东西,一旦无意间生根,就会发芽,继而便会恣睢无忌地生长起来,哪怕是有层层的桎梏与枷锁。

    之后发生的事情,不用斟仲说,卓展他们也能猜出了。

    那个出生就有着幽冥之眼的孩子是斟仲的,瞳色跟斟仲的一样,都是血色,预感系瞳力。只是现在那个孩子生在荼家,应该姓荼。

    **********

    “我们明明那么相爱,花腰明明应该是我的娘子,明明应该厮守一辈子,却……哎……都怪我……”

    一声沉重的叹息让这凝固的气氛陡然附上了千钧重量,压得在场的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唏嘘归唏嘘,同情归同情。

    但再怎么说,斟仲也是勾搭有夫之妇在前,无论他和花腰的爱情多么纯粹、多么凄美、多么令人惋惜,都改变不了他这个小三破坏荼以蝉家庭的事实。

    然而赤、段越、悬铃却不这么认为,三个女生听得是鼻涕一把泪一把。

    赤听着听着,就不自觉地把自己和卓展带入了故事中,越听越来气,愤恨得把嘴唇都咬出血了。

    最多愁善感的段越早已哭成了泪人,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泪水把手帕都洇透了。

    将门之女悬铃表面看虽然最坚强,自始至终都没掉一滴眼泪,但她却是最义愤不平的。小鼻子出着粗气,小嘴撅的老高,大骂着荼以蝉混蛋、荼以蝉是臭鼠这样的粗话。任凭斟仲怎么跟她说这不关荼以蝉的事,她都无动于衷。

    悬铃甚至抽出了自己的护身短剑,声称要去废了那荼以蝉。最后反倒是当事人斟仲苦口婆心劝起她来了。

    后来悬铃倒是不闹了,但没人知道这股怨愤和执念已经深植在了这个小小的女侠心中,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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