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这就回帝江神的卞玉殿收拾东西了,再次感念金神搭救之恩,卓展告辞。”卓展再次拱了拱手,有礼道。
刚走出蓐收的穗金殿,赤就迫不及待地揽住卓展的胳膊,愤愤道:“卓展哥哥,你刚刚听到那蓐收老贼和仙侍说的那番话了吗?”
卓展轻叹一口气,点了点头:“怎会听不到。”
赤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睛,激动地说道:“真是惊着我了,亏他蓐收还是西山的一方佑护神,而且刑戮之罚本就归他司管,二十八条人命,竟然就这么被忽视了?怪不得我师父看不上他,这事儿要是撂在我师父身上,即便他自己去不了,也会嘱托玄梅姐处理妥当。这个蓐收,简直视人命如草芥,真是太冷血了。”
卓展吭了一声,无奈地拍了拍赤的后背:“神总爱站在世俗红尘之外冷眼旁观,甚至是云端上看厮杀。说到底,神终究是神,不是人。人类短短几十年珍贵的寿命,岂是活了千万年的神所能体会的了的?走吧,别想了。”
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仍是有些不甘心,回头冷冷地瞄着那窝进金塌里的蓐收,心中千滋百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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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水晶门升起时,残碎的夕阳给纯净的山头雪蒙上了一层金紫色的薄纱,漫天的云兴霞蔚,仙气袅袅娜娜。
除了主神蓐收,太虚境内的各路神仙全都出来相送了,包括神威远在蓐收之上的烛阴,以及最初跟他们交恶的江疑。因为诸神平静的生活中,许久都没有激起这般令人兴奋波澜了,不出来赶上这最后一波热闹怎么行。
帝江是最舍不得壮子的,那两只粗壮的前腿搭在壮子的胳膊上,虽看不出他的表情,但也能感受到他浓浓的不舍和哀伤,一声又一声沉重的叹息自那团黄乎乎的肉团中发出。
壮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搂了搂帝江那身软乎乎的肉,又重重拍了拍:“行了,大神仙,别伤感了……知道你出不去,有机会我一定回来看你行不?”
帝江抖了抖背上的翅膀,发出一阵落寞的“乌拉乌拉”的声音。随后,帝江往壮子手上放了一个弯钩状的牙齿,沉声道:“壮子,这个给你做护身符,把它戴在身上,关键时候,会保你一命。”
“大神仙,这是?”壮子拿起那弯牙,仔细端详着。
“我的牙刺。”帝江淡淡说道。
“大神仙,你这嘴都没有,还有牙……刺呢?”壮子一脸不解道。
“谁说我没有牙的,没牙怎么吃你做的那些东西?”帝江悠悠道,“不过每年春天的时候,这牙刺就会穿透皮肤而出,只能强行拔掉才能解这剜肉之疼。”帝江战战兢兢说道,从他的语气中就能想象的出着拔牙刺有多疼。
“哈哈哈,今年春天的牙刺啊,就是我给他拔的,瞧瞧,这拔得多干净,都没断茬的。”一旁的陆吾指着那光洁的牙刺,得意地说道。
“壮子,你可别小看了这牙刺,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不能出去救你,带着它,你便有了我的神力,千万妥善保管。”
壮子叹了一口气,黯然说道:“一定一定。哎……大神仙,别不高兴了,说个让你乐呵的事,我呀,给你做了肉包子,在庖屋的灶上热着呢,回去记得吃啊。本来打算等你回去再给你惊喜的,这倒好,到底没憋住,还是告诉你了。”
帝江一听,耷拉下的翅膀一下又飞扬起来,扭着一身的肉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不停地拱着壮子。让这原本伤感的气氛一下子欢乐起来,引得众人一阵嗤笑。
两只前蹄上挂着铜锣和木槌的英招,生怕自己再犯错误,张开双臂,稻草人般僵硬地站着,扑闪着他那大大长长的马眼,一脸伤感:“出了这太虚境,万事凶险,我见你们要做的事也不简单,切莫轻易信人,殊不知啊,这人心隔肚皮,可是比我们神仙复杂多了。啊,对了,还有我听你们说那个白冥虚空神,他手下那些个巫师我是有些耳闻的,见到那些人啊,不要看眼睛,殊不知啊……”
“哎呀呀,叔不知婶知啊?英招你就不要担心了,人心的凶险,我们可比你门儿清。”段飞实在听不进去唠唠叨叨的英招再念经了,忍不住出言打断。
多日的相处,让他们对这些神仙已不像最初那般生分了和敬畏了,这帮神仙虽说是神,但其实心性跟人是一样的,有时候甚至比人还单纯。出言怼神仙这种不可思议的事,对于卓展段飞他们来说,已是稀松平常了。
“那个……我一直有个疑惑,走之前真想搞清楚……你们……谁知道,这蓐收和我师父到底有什么过节啊?”赤鼓着腮帮子,神秘地扫视着诸神。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自打我化世后,他俩就是现在这般关系了。”长乘一本正经地说道。
“烛阴,你活的最久,你应该最清楚吧?”双牛肉拉着鼻环,看向烛阴。
“我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可不感兴趣。”烛阴蹭了蹭鼻子,把那杆蓝色的小灯笼架在了背上,一脸淡漠。
“不过呀,我倒是一点儿耳闻。”银发靛唇的女仙如因神神秘秘地说道。
“什么什么呀?”赤很是感兴趣,段越也瞪大了眼睛,悬铃更是使劲挤开江疑和双牛首,探头过来听。
“过来过来,这可不能让蓐收听见。”如因低声说道,招手让他们凑过来。
“我的天啊,不是吧?”
“蓐收他怎么能这样……”
“怪不得……啧啧……”
“那女仙美不美啊?”
“这事儿我师父做的没错啊,是那蓐收太小心眼了吧……”
“嫉妒心害死人呐……啊不,害死神呐……”
一群八卦心切的人和神仙,神秘兮兮地拥在一起,不时地发出阵阵惊叹声、唏嘘声、鄙夷声,直到夕阳将落。
夜幕降临,缰绳一甩,马车踏着银亮的月色,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留下了两条深深的车辙印,驶向那个让他们心生不安的崇吾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