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起了身,睁开了眼睛。见他看过来,男人还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脸上神情生动,没有丝毫僵硬,如果不是没有双手,他大概还会打个招呼。
伊旺慢慢睁大了眼睛,表情惊恐万分,几乎是尖叫出来:“你是谁?你不是我父亲!!”
“我当然不是你的父亲,你还远远没有这个资格。”男人笑了一声。
然而伊旺无法听出话里的轻蔑和高傲,他整个人陷入一种极为应激的状态——手脚在十分明显地发抖,下巴和脖子几乎缩在了一起,眼睛睁得很大,漆黑的眼珠在眼眶中颤抖。
“从某种程度上讲,你们还有着许多相似之处。看着他的反应,那么剧烈,这是因为他在童年时期遭受了亲生父亲的虐待。”
伊旺仍然维持着应激的状态,死死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几乎听不进任何话语。
房间内,只有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在不紧不慢地揭开一道伤疤。
“辱骂、暴力、幽闭,这些只是家常便饭。邻居在节日里送了他几颗糖和一块巧克力,这才是故事有趣的开端,是不是和你一样?”
“他的亲生父亲将他的巧克力踩烂,把所有糖果扔进壁炉。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咯咯’的响声,火焰减弱了一下,随即又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就和现在一样。”
“当年跪在地上的小男孩获得奇遇,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来杀了他的亲生父亲。不过杀完人以后,他后悔了,觉得不该那么轻易地让这个人死去,于是他把尸体拖进了这座巧克力工厂,让亲生父亲以另一种形式存活下来。”
“这具还存有意识的尸体就是整座巧克力工厂的核心,毁了它,这里承载的力量就会消散。”
轻松的话音在此刻一转,男人漫不经心地说:“但你只能选择杀了他。”
“你是在念剧本吗?”
终于,如同自言自语似的对白结束,另一个声音做出了回应。
苏枕就站在壁炉之前,温暖的火光在他的身上跳跃,却衬得他整个人越发冰冷。
他毫无波澜地说:“还是你觉得我会因为一个不让自己痛苦的选择而踌躇?你不是已经看得够多了吗?”
“哈,你说的不错,那真是一场精彩的演出,我也顺便发现自己好像还挺会扮演角色来讲故事的,这真是个令人又意外又惊喜的天赋。”
“身为魔鬼,你不是一直在引诱人堕落吗?”
“一直?那怎么可能呢。”因梅尔笑了起来,“我从来不在废物身上花时间,你真该为此感到高兴。”
苏枕闭口不言。
他偏头看了看在恐慌的自我世界中难以自拔的伊旺。
很明显,伊旺是个没有丝毫攻击力的胆小鬼,这辈子做过最有勇气的事大概就是报复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然而这种偏激的报复没能治愈伊旺的过去,从看到父亲的尸体突然“活”过来的时候就表现出来了,即便伊旺清楚地知道活过来的人不是父亲,在看到那张重新出现了表情的脸、听到那个熟悉的嗓音时,伊旺仍然只会害怕地发抖。
一样?这么看来确实挺相像的,他方才也还困在过去中醉生梦死。
现在回忆起来,倒有了些差别,没什么感觉了。
毕竟他已经把那几样情感舍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