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我和赵兄有旧,理应帮衬你们才是,可我如今也有难处,若非迫不得已,又怎么会开口呢?”话虽如此,可语气间多了不少刁难。
李平生看了看愁眉苦脸的梁翠,又看了看赵致面前的熬药锅子,说道:“你们积欠的银钱,一时半会肯定凑不上来,我若是逼迫太甚,却落了下乘。
昨日城外铁矿窑把头梁光向我要几个手脚麻利,且能写会算的小子,我向他推荐了赵致。窑上苦是苦了些,可工钱不低。去了那里之后,工钱我取八,赵致拿二,直至积欠还清,你们看如何?”
李平生不傻,按照如今赵致家这样子,想要还清欠款,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就算把他一家子轰出去,或者打一顿,钱也回不来。
想要回钱,就得另想它法。
永平府府治在卢龙县,也就是秦皇岛市,地域包括唐山市大部区域、秦皇岛大部区域。
这两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铁矿与煤矿,从洪武年间开始,这里就是官办铁矿的主要聚集区之一。
后来吏治崩坏,等到了万历年间,铁矿也渐渐转为私营。
如今战乱不断,铁价攀升,城外私人炼铁炉数不胜数,规模浩大。
但铁矿都是重体力活,工钱高是高,危险性也大,时不时还会闹出人命。若是李平生取八,仅剩的二,与赵致的付出不成正比,搞不好要比现在更困难。
万一出个事,能不能保住命都两说。这是什么?这是变相的把赵致给卖了。
这年月能开起铁矿窑头的人,大都是地方豪强或者朝中官绅,死个人对他们来说,和死一只鸡没什么区别。
“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考虑,要是行的话,咱们就走,要是不行,就交钱还债。”李平生说完话,径直走了。
梁翠急忙把他送了出去,同时想说些好话。可李平生什么话都没有,一直沉默以对。
这年月的铁矿窑头,可不好待。
矿工好狠斗勇,脾气暴躁,加上环境恶劣,条件艰苦,赵致这小身板,去了那里之后,估计刚刚把积欠李平生的钱还上,人就累的不行了。
“得想个法子,先把欠他的钱还上,总不能真去窑头干苦力吧?这要是去了铁矿窑头,猴年马月才能出头,更别说这些窑头上背后都有豪强,这过去了,想跑都难!”
送走了李平生,药也熬得差不多了,服侍着梁翠喝下。
外面的太阳还高高的挂着,赵致出了门。
现在身无分文,还有半天时间,得回去接着工作。
一路上,赵致想着赚钱的法子。
穿越者有三法宝:玻璃镜子、水泥和肥皂。
玻璃镜子制造起来不难,永平府境内就有丰富的石英砂岩、白云岩和石灰岩,不用担心材料问题。
问题是,要是造镜子的话,该卖给谁?
达官贵人用的铜镜,镜面效果甚至不输于玻璃镜子,卖给他们,他们未必看得上。
卖给普通人、百姓的话,他们手里也没几个钱,这灾荒年,除非大家大户,不然谁会在这种事情上花销?
如果是江南,那还有几分可能,可这里是永平府。
至于肥皂,明朝早就有了替代品。
大约在汉朝时,市面上出现了一种叫做“澡豆”的洗涤剂,根据孙思邈的《千金要方》记载,澡豆是用猪胰腺晒干研磨成糊状,与豆粉、香料等均匀混合,制成豆子状,经自然晒干而成的洗涤剂。
到了明朝,人们又改进了澡豆的制造工艺,用天然纯碱以及动物脂肪替代豆粉与香料等物,混合均匀后压成球状或者块状,称作“胰子”。
这种做法降低了工序与成本,使得胰子得以大规模流行。
《金瓶梅》、《闲情偶记》等书中,均有记载。
在缺乏工业化的明朝,赵致就算将肥皂弄出来,估计成本也不会比这个时代的胰子便宜多少,压根没有竞争力。
除非搞水泥了,可这玩意杀伤力实在太大。
如今战乱不断,北方士绅们为了保护自身利益,不断的修建坞堡营寨。
要是搞出水泥,势必备受追捧。
在实力弱小之际搞出这个东西,无疑于小儿执金于市,只会被人吃干抹净。
惠兴楼距离住处不远,赵致正思索间,就走到了门前。
店面不大,跑堂伙计只有两个。
除了赵致之外,还有一个叫刘江的。此时他正靠着门口的柱子,百无赖聊的打着哈欠。
说起来,他的名字还是当年赵致老爹赵平给起的。
平时和赵致关系很好,两人从光屁股一起玩到大。俗话说,土狗还有几个牢靠朋友,更别说赵致了。
见走过来的赵致,他笑眯眯的打着招呼:“赵书生,忙完了?”
刘江五大三粗,大大咧咧,性子直,因赵致认识字,便给起了赵书生这个外号。
赵致点了点,道:“忙完了。”
“嗐,其实你今天下午不来都行,店里没什么人,就几个吃酒的!”刘江说道。
赵致笑道:“我要是不来,掌柜的不得把我骂死?!行了,不说了,我先进去了!”
“掌柜的,你家的酒有问题!”
刚一进门,见一个壮汉将手中黑瓷碗摔在地上,拍着桌子,气势汹汹的叫骂。
掌柜急忙从柜台后面走出,赔笑道:“这酒是自家小店酿的米酒,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见谅!”
“哼,没一点味,淡的像鸟一样,早知道就不来了!”这壮汉骂道。
“真难喝,像泔水一样!”同行的壮汉一同骂道。
“这样吧,今天这顿我请,还请见谅,见谅!”掌柜的和颜悦色,小心应付。
这壮汉黝黑高大,身上还有一股子煤灰味。
一看就知道是城外铁窑头上的矿工,这帮家伙脾气暴躁,惹怒了他们,揭了这家小店只是寻常。
至于报官拿人,更是无稽之谈。
这年头能在城外开矿的,无一不是豪绅豪强,更别说这些劳工也是火气燥,力气大的主。
虽说惠兴楼掌柜在衙门中也有点关系,可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若是因为这些事就去找关系,实属划不来。
再说了,关系这东西,走的多了,就淡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真没有必要。
“哼,算你们识相!”
这矿工得了便宜,也没再叫嚷,带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掌柜一脸心疼把地上的碗片捡起。
赵致看着地上的酒水,眼睛忽然明亮。
“我可以搞蒸馏酒啊,这东西也不算难,我有手机,啥事不懂找度娘,更别说还有那些论坛的老哥们!”
蒸馏酒出现时间,可靠度最高的是“元代说”。
明朝李时珍就在《本草纲目》中说:“烧酒非古法,自元始创。”
但不见得明朝民间就盛行蒸馏酒。
《天问阁文集》记录了一件明神宗时期的奇闻:说明神宗让内官推荐两个能喝酒的人前来陪酒,结果两人都喝死了,明神宗以为酒中有毒,让人追查,原来是民间酒度数太低,宫中酒度数高,这才害死人。
赵致继承了原主所有记忆,自然知道如今的情况。
惠兴楼的酒,基本上都是一些寡淡的米酒,酒精度数不高,味道算不上好,销量很差。
永平府外的窑头中,那些下苦力的壮劳力,大都喜欢喝烧酒,惠兴楼没有烧酒,自然不受矿工欢迎,生意当然不好。
事实上,永平府的酒楼,售卖的酒基本上以此为主。
卖烧酒的只有一家,那就是永平府最大的酒楼永兴楼。就这,永兴楼的烧酒还是从京城运来的,价格不便宜。
寻常矿工,一个月也就喝上那么一两次,大多时候,喝的都是普通米酒。没办法,谁让烧酒价格太贵。
城外窑头众多,下苦力的壮劳力很多。不管是现代还是明代,下苦力的壮劳力基本上都是酒精消耗的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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