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势必难以交代,如果使得怨声载道,当是时也,陛下进则不能,退则难处,势成骑虎,要想安全抽身,只怕太难了。而且蜀国与晋国有数十年的积怨,不久之前又曾经背盟攻秦,秦、晋之人恨蜀久矣。如果他们见蜀国陷入困顿,必然趁虚而入。”
“到了那个时候,晋蜀之间本来就没有险阻,晋师朝发夕至,畅通难阻,秦军又不是善类,则蜀国陷入内忧外患之中。世人皆趋吉避凶,楚国不能尽克齐军,见到蜀国陷入如此危机,想必也是要分一杯羹的吧?齐军必然也会兴复仇之师,到了那个时候,齐楚暂相约停战,共同图蜀,而蜀国四边皆敌,还怎么能够保全呢?所以我并不是为齐国做谋划,而是在为蜀国做谋划啊!请陛下慎思之。”
听完赵尘的话,蜀国皇帝的额头上显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口中却说道:“你说这些不过是吓唬人的罢了,你以为朕会收你蛊惑么?”
赵尘闻言,又大笑,回答说:“蜀国之中人杰不少,陛下既然不信我,何不问问他们的看法呢?”
蜀国皇帝听到这话,打量了群臣一眼,问到:“诸位爱卿有何高见?”
群臣早已被赵尘的一番话惊住了,当即面面相觑,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好沉默。这个时候人群中一位面白长须的中年人上前道:“臣窃以为贵使所言虽然有道理,但是却夸大其实。我蜀国既然与楚国相盟,大可不必走艰难险阻的剑门关,大可从楚国借道而攻。”
群臣闻言,一时有人点头称赞,赵尘却不置可否,哂笑道:“楚人是断然不会让蜀国军队开进楚国国境之中的。其实你我都明白,自天下分裂以来,各国相攻不断,所谓盟约不过是一纸空文罢了,楚国邀蜀攻齐,不过是为了让你们牵制齐国军力,缓解他们在江南压力罢了。倘若他们放你们进入国境,无异于引狼入室,他们断然是不会这么做的。”
那中年人思索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道:“贵使所言极是!陛下应当谨慎对待此事。”
蜀国皇帝沉吟许久,下令道:“来人,先带齐使去客馆休息。”
赵尘又施一礼,说:“臣告退。”
蜀宫的偏殿之中,蜀国皇帝正恭谨的树立在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旁,只听他说到:“叔父以为那赵尘的话,可能实现么?”
老者一声长叹,回答说:“其实你心里都明白,又何必问我呢?”
蜀国皇帝沉默良久,方才缓缓说到:“是啊,秦、晋两国虎视眈眈,只是没有机会罢了。当年数次讨伐齐国和楚国,不都是因为晋国的觊觎,徒劳无功么?”
老者摇了摇头,目光望向院外的填空,缓缓说到:“我已经老了,行将就木的人了,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蜀国四战之地,经不起战争了。”
“谨遵叔父教诲。”蜀国皇帝转身离开,在他的身后是以一副图,苍鹰图,那图上方以一副匾额,锈迹斑斑的四个字“苍鹰王府”。
你若说起蜀国皇帝的叔父,大概没有人觉得会认识他,但是你若是提起“苍鹰王”,只怕蜀国之中就没有人是不知道的。而对于晋国和秦国的人来说,一提起蜀国“苍鹰王”便只会想起这样一句话:“蜀之苍鹰,眼疾翅刚;略击长空,披靡四方”。
蜀国皇帝自然不会对赵尘做出任何的承诺,至于出兵不出兵,他只说再行商讨。这本来就是在赵尘的意料之中,就算不能浑水摸鱼,也是可以隔岸观火的,赵尘明白这样的道理。
但是赵尘知道,蜀国是不会贸然出兵的。因为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恰恰能够证明,他们不会出兵,否则就不必掩饰,这就是人心。
蓝似水看着赵尘,苦笑着说:“我实在没有想到,你竟然是齐国的朝堂中人,更不会想到我一个江湖人,竟然会和朝堂中人有交集。”
赵尘只是笑了笑,说:“其实朝堂和江湖本来就没有差别,朝堂本身,其实也是一个江湖。”
蓝似水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说:“有句话说的好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他却又一声叹息:“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赵尘问到。
蓝似水幽幽长叹,道:“可惜人在江湖,却总是身不由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