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很美,碧波万倾,水光粼粼,它被誉为京西的明眸之一,如今已经改造成了湿地公园。易哲有一套不动产就在这湖的附近,当年袁思与易哲相识也是在这里。
然而过了这么多年,袁想一次也没来过。
这天是周三,青龙湖开放却游人稀少,她们一起走进公园,走了十来分钟,终于到了袁思出事的那个浅滩。
“我跟袁思,是一起演出时认识的……”徐咏晴触景生情,怔怔回忆道。
袁想说:“嗯,你说过。”
“最艰难的时候是我们互相鼓励着熬过去的,后来袁思认识了易哲,渐渐地与我疏远了。”
袁想倒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一段,难怪她只知道袁思生前跟王逸林常往来,却不知道还有徐咏晴这样一个朋友。
徐咏晴笑:“这很正常,好朋友恋爱了,或多或少,总能感觉到她有变化的,她不会再把时间全给你了……只要我们心里是互相惦记对方的,就行了。”
徐咏晴慢慢向前走去,她穿着白色的球鞋,九分裤露出一截脚踝,袁想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脚踏入水面。
徐咏晴继续向前,水越来越深。
袁想不由自主地跟上去,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徐咏晴的下半身都没入水中,袁想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咏晴姐。”袁想抑制不住地颤栗,她刚刚走进水下的时候,浑身的毛孔都锁紧,秋末的湖水凉透到骨子里去。
徐咏晴没有回头:“没事,我不往前走了。我只是想体会一下,袁思当时心里是什么感受。”
袁想怕她出事,咬咬牙,陪在她身边。
“我们当时其实好久没联系了,终于有了她的消息,居然是噩耗,我好久好久都没接受过来。”
“我明白的。”袁想跟她的感受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接受,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间变成了骨灰盒,这个人不久前才说,我们一起离开易家吧。
直到有人发现了她们,大声呼救,袁想才一愣,拉着徐咏晴一步一步走回岸上。
袁想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守在她身边的人是易哲。
“醒了?”易哲看她睁开眼睛,关切地问道,“要不要喝水?”
袁想想起来,她回到家,觉得浑身发冷,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衣就上床裹紧被子睡觉了,再醒来人已经住了院。
她睡了多久?
易哲把水杯递到她嘴边,她接过来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只觉得吞咽的时候嗓子针扎似的疼。
“蒋姐说,你回来以后,裤子都是湿的,睡到吃晚饭叫都叫不醒,一摸才知道高烧了。”易哲问她,“你去青龙湖干什么?”
袁想心一沉,进青龙湖公园的时候买的票放在衣服口袋里,一定是被蒋管家发现,告诉了易哲。
袁想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喝完水,低着头一声不吭。
易哲等了她一会儿,没有回答,便笑起来:“你怎么了?想想,我没有怪你。不过你知不知道,你差点烧出肺炎?说了一晚上胡话。”
他顿了顿,问道:“你想姐姐了?”
这让袁想惊讶万分,他竟然主动提起了袁思。
她说了什么胡话?关于袁思?她说到了什么程度?
袁想试探性地看他脸色,他的表情一如往常,没有任何恼怒的情绪写在脸上,反而比平时还要和蔼慈祥。
袁想点了点头。
易哲轻轻叹了口气,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胳膊:“我对不住她。”
袁思死于溺水,而他们初次相识,也是因为溺水。
袁想还记得,那会儿她刚到北京,袁思带她去青龙湖玩,那是国家5A风景区,当时还没有开设成公园。袁想还记得夏天的太阳与湖边的冰淇淋车,那是她对北京的最初印象。
忽然前方一阵骚动,人头聚集。走近了才听人说,有个孩子落了水。
袁思脱掉鞋子,一头扎进去,救起了那孩子。
她自己却抽了筋,半截身子在水里沉了又浮,上了岸后进医院住了好几天。
那孩子就是易铭。
易哲曾说他要用他的余生去报答她。
陪了袁想一会儿,易哲看她已经没什么大碍,便回公司继续处理事情。袁想的手机没有被一并送到医院来,剩她一个人,多少无聊得发霉。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看她,只可能是护士。
袁想提高了声音:“请进。”
声带拉紧的时候,她感觉嗓子那里一阵尖锐的疼痛,赶紧喝口水。
对方推门而入,袁想一大口水含在嘴里,急忙用力咽下去,这一咽又让她痛不欲生。
他怎么知道自己住院了?
“顾透……”
他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