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叶轻声问:“想来你当初救我,三番两次接近我,只不过是为了让我‘碰巧’听到你书房的那一段话,再‘碰巧’看见你那一封书信罢。”
他看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她又问道:“你从何时起知道我与四海哥两口子是多年的故交的?是神仙浴肆里,嗅了……嗅了我身上的味道便晓得了么?”
他道:“在那之前就已晓得了。郑四海幼年时起便聪颖异常,只是家中一贫如洗,读不起书,后来有个姓褚的老夫子怜惜他,教他读书多年而从未收过他束脩,因此他自小便与褚老夫子亲厚……这些事,并不难打听;而在神仙浴肆的那一回,知道你沐浴所用的是宫造之物后,我便确信你与他们关系匪浅,与其交情之深也已超出我的想象。毕竟,我从京中带来的那些礼物仅送给了郑四海之妻一人而已。”
青叶心中悔恨痛疼,却又语带不甘问道:“你就算准了我会去说你想让我说的那些话么?我若是不说呢?那你又该如何?”
他看着她,依旧答得云淡风轻:“可你不是说了么?”
青叶自言自语道:“若不是我多嘴,若不是我多嘴……或许四海哥还不至于死得这么早……只是我却想不通,我四海哥都已经归顺朝廷了,他的手下也都被你收编了,他也是一心要效忠朝廷,光宗耀祖,可你为何还要杀他?我珠仙姐又何辜?”
他道:“他已被朝廷视作东南祸本,是朝廷容他不下……因此,他降与不降,无论你去不去说那一番话,他都是死路一条。我不杀他,朝廷将来必定也还会将他除掉……区别仅在于早晚而已。”
她蓄满两眼的泪水,颤着嗓子问:“你带兵打仗多年,不会不知道‘杀降不祥’这句话罢?”
他终于有些恼了,冷笑道:“你别忘了,杀他的,乃是他救下并一手提拔上来的浪里滚。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任人唯亲,却又没有识人的眼光。”顿了顿,又道,“而我,从始至终,并未出动一兵一卒,我不过是……不过你放心,我已派了人马前去追杀浪里滚为你四海哥报仇雪恨了。”
青叶道:“是了,你不曾出动兵马便立下这天大的功劳,你如今已达到目的了,难道还非要再来看看我是如何自责,如何悲惨的么?”
他缓缓道:“他的八千手下并炮船战船、他这些年积下的银两财宝归朝廷,这天大的功劳则归我。只是,还有一名极为要紧的从犯兼人证……”
青叶的心头猛地一跳,再抬头看细细他。她醒了许久,眼睛渐渐地习惯了屋内的昏暗,此时便能瞧见他的面目了,但见他摸了摸下巴,极其无耻地一笑:“……这名人证兼从犯,须得带回京城,慢慢地拷问,细细地审理……”
青叶炸毛,往他身上扑打,口中哭喊道:“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他捉住她的两只手腕子,凑到她面前笑嘻嘻地问:“暗中勾结海盗,私通敌国……这两项罪名够不够我带你走?藤原青叶?”青叶放声哭嚎,哭声震天,趁他一个不备,伸头过去一口咬到他手背上,他吃痛,忙松开抓她手腕子的手,喝道,“你是狗托生的么!”
青叶正要发恨将他的手背上的肉咬下来,转眼间腮帮子却被他捏住,下颌顿时酸疼不已,再也用不上力,不得已,只得松了口。他的手背已然红肿起来,上头印着两排渗出血丝的牙印子。
他恨恨地看着她,带着怒气喝道:“你可知道郑四海用什么说服原本打定了主意要与倭寇同流合污的浪里滚也归顺朝廷?你可知道浪里滚既然归顺了朝廷,为何最终又与郑四海反目成仇?嗯?”
她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然而头昏脑涨,不及多想,只管哭个不住。他冷笑道:“郑四海能说服浪里滚,自然离不了功名利禄,外加上一个你。”见青叶震惊,止了哭,又道,“而浪里滚与郑四海反目成仇,自然是因为功名利禄到不了手,而你,也没了指望,激愤之下,于是带人杀了他的大王,抢了他大王的老婆。不过,我倒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胆子去找你!”
青叶喃喃道:“我不信,我才不信!四海哥他们从小与我一起长大,从小到大不晓得帮了我多少忙,若不是他……若不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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