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痛处

    门外的何欣欣被我吓了一跳，她尴尬的冲我笑了一下。

    我愣住了，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你怎么来的？”

    “我找了楼下的保安，跟他说了一下……”

    “好的，我会投诉他。未经业主允许就把人放了进来。”我站在门口，看着她脚踩着软软的平底鞋，身上裹着厚厚的大衣，素面朝天的温婉样子，“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

    她又尴尬的笑了笑：“张总……”

    很明显，又是张奇峰告诉了她，我一腔心头火，却又不知道浇到哪里。

    “妙妙能让我进去说话吗？有点冷，我最近不太舒服……”

    “怀孕了是吧。”

    “对，张总告诉你的？”

    她居然还能理直气壮的告诉我她怀孕了！

    她居然还能理直气壮！

    我突然间无言以对，看着这个十分陌生的昔日好友，她谈到自己怀孕，在我面前居然还能一脸甜蜜，如果这个孩子不是我丈夫的。我想我也会十分欣喜的祝福她要当妈妈了，可现实却是这样的残酷，让我无法接受。

    她还能理直气壮的面对我，我却突然失去了面对她的勇气。

    “我跟你真的没什么好聊的了，没什么事你就走吧。”我说，“我也懒得送你了，楼下保安应该会比较热心愿意照顾一下孕妇。”

    “妙妙，我有些话想跟你讲。”见我要关门，何欣欣用手抵住门。

    她果然和张奇峰是天生一对，做了错事之后理直气壮，连要解释的话都几乎一摸一样。

    “可我觉得没什么话能跟你讲了。”

    “看在我们之前这么多年的感情，妙妙！”何欣欣说，“你听我说几句，行吗？我求你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焦急地注视着我，我突然心软了。

    我还记得好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的样子，她穿着一条浅色的连衣裙，落落大方的对着我笑：“你就是江妙吧，真的很开心能和你成为室友，我们交个朋友吧，以后相互照顾。”

    刚上大学时，我来到新的环境，手足无措。只能跟着她，看她和别人很轻松的打成一片，然后不着痕迹的帮不合群的我融入其中。我半夜发烧，是她一夜没睡，替我用冷毛巾物理降温……

    我曾经有多么的信赖她，现在就有多么的难过。张奇峰出轨的对象如果不是她，我不会这么的难过。

    “好。”我最后还是答应了她。

    我套上外套，拿起包，和她一起去了那家我们之前一直很喜欢去的咖啡馆。

    店主都已经认识我们看，看到我们过来，他了然的笑了笑：“一杯摩卡和一杯美式？”

    “美式换成热牛奶吧。”我听到她说，“我现在不太能喝咖啡了。”

    店主愣了愣，看着她的打扮，突然了然的笑了笑：“懂了，我给你加点蜂蜜。恭喜了。”

    我看着她丝毫不尴尬的在我面前接受了店主的道喜。突然觉得我刚刚的心软是个错误。

    何欣欣，你到底要把我伤到什么地步，才能罢休呢？

    我们坐到之前来一直坐着的位置，看着窗外零零散散的过路人和熟悉的景象，我觉得有股酸涩已经从心头涌到了我的嘴角。

    物是人非事事休，我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读到这句话时的不理解，长大了也一直未感同身受，今天却突然觉得这句诗实在是太彻悟，又太绝望。

    “妙妙，我知道张奇峰不准备和你离婚。”最后何欣欣还是先开了口，“可我希望你们能够离婚，不止是为了我自己和我这个孩子，我也是为了你。”

    我看着她，看了好久，然后笑了：“何欣欣，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这么不要脸。”

    认识我这么多年她应该是第一次听到我对着她说这么重的话，她原本如常的表情突然不自然起来，但她还是镇定自若的恢复如初，然后继续说了下去：“妙妙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不能接受。如果不是意外，我也不希望会发生这种事情，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

    我没说话，因为我已经不知道对着她的这番说辞，我该说些什么。

    “如果不是意外怀孕了，妙妙我根本没有想过破坏你的婚姻。你和张奇峰认识都是因为我，我怎么会想要破坏你的幸福呢？”她的表情太真挚，真挚到一瞬间我都觉得她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可我想做一个母亲，我想要我的孩子能够喊我妈妈，我能够看着他、照顾着他长大。如果这一次，我放弃了他，我一辈子……都不会再拥有他了，妙妙你懂我这种感情吗？”

    她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一滴一滴打在她的手背上。

    “所以我就应该成全你？用我的幸福？”

    “妙妙……我从来没想过会这样……”她无助的流眼泪，“我想的一直是和你做一辈子的好姐妹，我以后有了孩子，一定要你做他的干妈……”

    我觉得很讽刺，看着她流眼泪，我却特别的想要笑出声。

    我说：“现在不用要我做他干妈了，只要我和张奇峰不离婚，你生下来我都可以做他亲妈了。”

    “妙妙，你不能生孩子所以你不会懂……一个妈妈，在她的孩子哪怕只是在她肚子里的时候，都能拥有多大的勇气。我愿意为了这个孩子付出任何我拥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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