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襄被接到国公府后,并没有马上被送去淑贞阁,因为她的年纪太小,还须等一段时间才能请人提名上去。沈娡忙于学业,沈乐却悠闲了不少,时常闲居在家。每有空隙,她便悉心调教沈襄,教她京都时兴的打扮,见贵人时的礼仪规矩等等,两人感情日渐亲密。
这日天色将晚,沈乐带着沈襄在房内玩山水花鸟牌。沈襄一头乌黑的秀发随意披在身后,身上穿着淡红色的衫儿,时不时左手提起右手袖口,弯腰认真去拾捡榻上散落的纸牌,那模样娇媚艳丽得紧,令沈乐看了不觉含笑。
年纪尚小就有如此风情,倘若教导调养好了,长大后会是怎样一个尤物啊。如此看来,四叔家盛出“琉璃瓦”呢。
“这纸牌真难。”沈襄说:“明明算着是得了许多分的,为何最后一分不剩呢?”
沈乐笑着笼起散落的牌,洗好重发,一张张摆在她与沈襄面前,分作五堆:“你只顾着计算臣牌,却不知君臣佐使,君主为尊。饶是手下大将再多,君主一倒,便是都做不得数了的。你瞧,你布下三花使在白头山下,我只需渭水绕了这山,再布谷鸣之,三花使不都是我的了么?可见,万事皆以主心骨为重。”
沈襄认真地听着沈乐教她花鸟牌的规则,口内不言,心中暗想:真是奇怪,虽然这姐姐教的是玩牌的法子,为何听起来大有深意呢?
沈襄天资聪颖,很快便掌握了玩牌诀窍,偶尔也有胜局,不由得兴致高昂,连呼再来一盘。沈乐皆是爽快相陪,对弈多有指导之意,并不在乎输赢。
两人玩至掌灯时分,沈娡才从学中归来,神色似略有疲惫。沈襄何等机灵,立马抱着纸牌回自己屋找婢女玩去了,留沈娡与沈乐单独相谈。
“最近学中不顺么?”沈乐察言观色,开口问道。
沈娡叹了一口气:“易潇潇走后,我竟然是无法参加杂考的棋试了。”
玲珑苑规矩,每月除了正规的《女德》,《女则》(竹堂以上则多一项《女识》)闺阁考试内容外,还有琴棋书画,舞茶算红等杂考,虽名为杂考,在考核总体成绩中还是很占比重的,大家的差距也往往是由这些五花八门的小考试拉开。
苑内的围棋先生是一个散漫不羁之人,她既不愿和学生们一一对弈打分,也懒得主持循环比赛排出个优劣先后,只叫学生在指定日找同堂之人对弈,她分别在旁观看指点,最后下一句定语罢了。
沈乐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蹙眉问:“没人和你一组么?”
沈娡摇了摇头。
两人交谈到很晚方才散去,沈襄见沈乐走了,才偷偷溜回姐姐房内,坐在榻上晃着脚看她卸妆拆发。
“别晃,坐端正些。”沈娡从镜内看到沈襄的举动,漫不经心训斥道:“像个什么样子!”
沈襄吐吐舌头,随即端正坐了,没一会儿又懒懒地倒歪在榻上,姿态甚是妩媚,沈娡见了也没说什么。
梳理罢,沈娡从一只沉香木箱子里取出几本字帖册子,放在榻上小桌上给沈襄看。这几本册子皆样式雅致,纸张细腻精美,有浅绿色渐变的,雪白的,浅蓝的。
“姐姐,这个是什么?”
“其他大家之作你也不消看,贪多嚼不烂,先把这几个人的仿作练熟了,再下笔也容易些。俗话字观人心,你的笔锋过于犀利,被人察觉心中所想反为不美。趁现在你字迹未定,学几样端庄秀丽的书体,有益无害。”
沈襄听话地爬了过来,摊开纸,认真地临摹着。沈娡挑亮了灯,为她磨着墨,时不时指点她握笔的姿势。两人边练边谈,不知不觉间便夜深,收拾过一同睡下了。
次日沈娡去了学里,沈乐照例留在府中,晌午时光来看沈襄,发觉她在临摹字帖,随手拿起一册观看后,忍不住啧啧称赞:“这是你姐姐自己仿的?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了,与家中收藏的那几幅残帖的字迹不相上下呢。”
她命人取来自己平常用的笔纸墨砚给沈襄,道:“你不要用这种高丽纸写,过于滑腻,写惯了后再用寻常的就不顺手了。练字贵在坚持,而不是一时发奋,你写完这几张,我带你去街上逛逛。”
沈襄兴奋不已,欢喜地答应了。她来这府里许久,府内风光饱览了够,还未曾出府游玩得。京都如此繁盛之地,没去走一遭实属憾事呢。
才刚出国公府侧门,天空便纷纷扬扬落下了小雪,似飘絮轻盈,令人莫名哀愁。马蹄轻快地敲击着路面,沈襄和沈乐坐在车内,卷起窗帘看着外面的景致。
因为下雪的缘故,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但仍比清水郡最热闹的时候还要喧嚣。来来往往的马车,驴马,行走的路人,五光十色的店铺,酒楼,乃至小摊,每一样都充满了京都特有的气息,雍容大气,从容不迫。
马车轻车熟路,径直带着两人到了最为热闹的西街,来到一家挂着“如意布庄”的门店前。这布庄十分大,门楼足足有普通人家前院那么宽,装潢亦是令沈襄眼花缭乱,进出之人皆穿得十分讲究,少有短装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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