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欣的时日总是转眼即过,孙若儿在宁神观还没享够大小姐的福,王府的人就来接她回府了。尽管心里万般不情愿,孙若儿也不能抱着观里的柱子不走,只得委委屈屈,依依不舍地上了车。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孙若儿本就不是什么老实本分肯吃苦之人,在宁神观受用了这么一遭后,回到王府简直像跌进了十八层地狱,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郡主身边少不得人,在她去观里做替身的时候,王妃又替郡主寻了位正经梳头娘,这位梳头娘乃是宫里出身,一把玉梳使得叫一个出神入化,什么繁复的发髻花样都能轻易梳笼出来,光滑熨帖不散发。孙若儿这个半路出家的闲手根本没有能力挤她下去,又不愿意离开王府,只得填缺做了个二等仆妇。
梳头娘原本算一等,和二等的仆妇比起来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孙若儿再也不能和芸香共享那宽敞明亮的大房,享受小丫鬟送来的热水和饭食,没事的时候就舒舒服服睡到自然醒了。
如今的她和七八个二等仆妇一起睡通铺,大清早天还没亮就得起床,洗漱自取水,饭菜去晚了便没有,即便去得早孙若儿也只能饿肚子——被观里的精致饮食养刁了胃口后,这些东西在她看来只配喂猪狗!
更糟糕的是,她从来不知道二等仆妇的活儿是这样的苦累,带着泥巴的落叶要她扫,粗重的水缸要她挪,要是郡主一时兴起想游个湖她还得跟着去撑船,一天下来好不容易养的细嫩的双手起了一溜儿水泡,把个孙若儿气得险些哭出声。
这些水泡把她从宁神观的幻境中一下子打回了现实,她惊恐地发现,没有了替身的身份,她就像被打回原形的丑陋妖怪,从云端一下子跌回了肮脏的污泥堆中,并且一辈子可能都翻不了身,就像是深秋的灰□□。
芸香还算是个有情有义的,并没有因为她沦为二等仆妇便与之断绝往来,相反还抽空来看她,给她带来了一份自己的饭食与一点白玉膏。
放在以往,孙若儿绝对不会去吃她的剩饭,饿了几天头昏眼花的她在看到那些冒着香气的食物后双眼放光,宛如乞丐一样迫不及待地伸手吃了起来,筷子都来不及用,显然是饿狠了。
芸香被她这个样子吓得颇为震惊,半晌才期期艾艾地说:“姐姐,你受苦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这句话,孙若儿顿时落下了豆大的泪珠,哭的哽咽难言,像是满腹委屈的孩子遇到了双亲一样哀哀地抓住芸香的袖子,诉苦了起来。
“好妹妹,你原先是看着的,我虽然不是什么娇惯身份,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你看看我这双手,和那些黄泥地里耕种的农妇没什么区别,我怎么能过这样的日子呢?”
芸香同情地附和了她几句,随即笑着说:“姐姐,你也别愁,很快就不用吃这苦头了。”
“什么?”孙若儿顿时精神一振,连哭都忘记了,两眼熠熠发光像是绝症之人看到了良药:“郡主还让我回去做梳头娘么?”
“那倒不是,”芸香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叫人摸不清她到底是贺喜呢,还是在看笑话:“郡主说你替身辛苦有功,在王妃面前求了恩,王妃体谅你岁数大了还没个人家,决定把你许配给退下去的刘管家。好姐姐,刘管家怎么说也是府里的老人儿了,私蓄肯定是不少的,你这个年纪还一嫁人就做风风光光的内宅夫人,真是福气啊。”
孙若儿楞了,呆呆地问:“哪个刘管家?”
“姐姐你是不是欢喜得糊涂了,咱们府里还有哪个有头有脸的管家姓刘的。”
孙若儿忽然尖叫了起来:“你是说那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东西?”
孙若儿再伤心也没有到神智错乱的地步,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芸香所指的人是谁——王府里专门掌管沿海几个郡农田与农庄的老管家,刘德厚。
这个刘德厚有钱是不假,可他是个鸡皮鹤发的老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睡归西的那种,容颜丑陋不提,性格还可怕得很,听说他一直没有子女的原因是女人嫁给他活不过三个月,前几任夫人都是被他给活活折磨死的。
这些都是下人里头的私传,明面上谁也不敢当着面议论这些,怎么说都是府里有头有脸的老人物,他又在主子面前表现得好,没人傻到自找事情。
可孙若儿是相信那些传言的,这个刘德厚在没人的时候总会露出凶残猥琐的神气,那种神气她在小的时候不知道见了多少,把妻子打死的,女儿买去巷里换酒钱的,那些男人都有这种神气。孙若儿知道,刘德厚铁定是一个不把女人当人,往死里凌虐的主!
“姐姐,我和你说掏心窝子的话,你这辈子眼看着是上不去了,有这样一条退路倒也不是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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