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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红色大氅,是皇帝御赐之物。
昌宁候身材高大,大氅披在他身上,在夜风里微微飘摇,如燃烧的火焰一般。
这时钱大公子已经洗漱过了,牵着豹猫进了灵堂,又跪在了灵枢前面。
钱眉韵刚才打了个盹,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给昌宁候披好大氅,又依偎在昌宁候怀里,贴心的提醒:
“夫君,春夜微凉,你刚才穿的单薄,还是要注意一点好,莫要感染了风寒。”
昌宁候来到钱府之后,并没有披麻戴孝。
老子一身御赐宝衣,就算不脱下来,谁又敢说半个不字。
说到底,他还是没有看得起,这个总是需要自己帮衬的钱家。
疼媳妇,和看不起媳妇娘家,这个并不矛盾。
就连钱眉韵,也没感觉在这父亲死期,给昌宁候披上火红大氅,有什么不妥。
换做以前,昌宁候一定会接受她的好意。
但是这次,昌宁候怔了一会,突然脱下大氅。
他把大氅团成一团,塞给钱眉韵,又很严肃正经地说:
“速速拿孝披来!岳父大人不幸,这大悲之期,我怎么能穿红衣!”
钱眉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昌宁候态度大变。
她忐忑拿来孝披麻绳,帮昌宁候披挂整齐。
披上孝披的昌宁候,又对钱眉韵说,他要去和钱大公子一起,在钱老爷子灵前跪上一夜,以尽孝心。
“夫君,女婿不需要守灵,我们这边,没有这个规矩。”钱眉韵劝。
其实她更担心,昌宁候面对自己弟弟,会更加厌恶自己娘家。
厌恶自己的娘家也就罢了,绝对不能让他恨屋及乌,又厌恶上自己。
昌宁候看出了钱眉韵的担心。
“夫人,我不同意和弟弟,断绝亲属关系!”
“古有勾践卧薪尝胆,又替吴王问疾尝粪,终成一代霸业!”
“今有吾弟……咳咳……反正咱弟弟,懂得忍辱负重,已经改邪归正,从今以后能懂得事理,假以时日,绝对会有一番成就!”
昌宁候一番话,说得钱眉韵云里雾里。
怎么我就打个盹的功夫,夫君对弟弟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
其实她打心底,也只是为了取悦昌宁候,并不是真心,想跟钱公子断绝关系。
无论如何,总是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听了昌宁候的话,钱眉韵眼里流下泪珠,心底却非常开心,当然,这并不和对钱老爷的悲伤相冲突。
……
刚才小钱公子是被尿憋醒的,母亲抱他出去撒尿时,钱大公子和豹猫的事,从头到尾也被他看到了。
他吓得面如土灰,回到房间里,哭着对母亲说:“娘,爹爹疯了。”
钱夫人这时如释重负,长长吐出一口气,对儿子道:“小孩子别瞎说,爹爹没疯,爹爹终于懂事了,以后肯定能成为人上人。”
“娘,不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爹爹吃的,又不是苦……”
“不,你爹吃的就是苦,是他自己多年以前就种下的苦,他这是对你爷爷的在天之灵发誓,吃过这个苦果,他就会洗心革面。”
钱夫人正说呢,钱大公子突然走了进来。
他关上房门,咕咚一声跪在了钱夫人面前,连磕三个响头。
“夫人,以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请夫人原谅!”
浪子回头,金不换!
钱老爷子用自己的死,换来了儿子的化茧成蝶。
钱夫人眼里的泪珠,就像断线的珍珠,一边哭一边扶起了钱大公子。
……
深夜里,钱老爷子灵堂,钱大公子手拿哭丧棍,怀抱御赐镇纸,哭道:“爹啊,您睁眼看看,这镇纸,是天子送来的吊礼!”
嘴上喊这一句,心底还有一句:
“严综吕,严松,你们等着,本公子灭你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