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她画着淡妆,一件湛蓝色滚边的绣花旗袍,外套白色西装领马甲,得体精干而不媚俗。
纱厂是顾氏家族的生意,顾老先生年纪大了,大小姐顾语霓帮父亲在经营。她智商学识不差,做事兢兢业业,丝毫不输男子。
“大小姐,苏北药材生意,尚且还可以;其他生意实在很难。”刘掌柜年过半百,头上有些谢顶,稀疏的几缕细发,紧贴着头皮;一双细小的眼睛下,挂着浮肿的眼袋;乍一看像鼓鼓的金鱼眼。
“药铺生意,流水走得勤;但,多数是赊欠。”他颤巍巍地,拿出一摞账本;“国军赊欠药材、粮食、……;等等货品,付现的少;……尔等,难以为继;……”
“刘掌柜,怎会这样?真是一年不如一年;……”顾小姐随手拿起账册翻了翻,是赊欠的陈年旧账;她叹了一口气,将账本堆放一旁。
她抬眸望着对方;“报纸上的新闻,不是说国军节节推进,取得了不少胜利吗?……照常理,应该能结清很多欠款了。但,看你账本上的描述,难不成军队一直吃败仗?”
“国军打不过人家,被打得到处窜。军官们没钱,找地方士绅要;士兵领不到军饷,就入室搜刮抢劫;……”
“嘘,这种话怎能说?小心隔墙有耳!”顾小姐慌忙制止。她压低声音;“这话若被特别行动处的听到;你自己进去不说,弄不好顾家也跟着遭殃!”
顾小姐起身,望望窗外;“这,少数军人的行为,不能一概而论。还是有好的军队,优秀的军官;……”
“是,是,……小姐的见识非凡,不同俗流;我……我佩服!”刘掌柜额头冒着冷汗;十分后悔自己刚才的口不择言。
“暂时贴补几个钱,我们还拿得出。”
他如此诚惶诚恐,顾小姐于心不忍。刘掌柜毕竟年过半百,为顾家操劳半生。
她道:“不赚钱,咱们的金字招牌也不能丢!过一阵子,再派别的人去,你回来吧!”
自家的掌柜,生意要靠他们;很多时候,还是要照顾些。
“好,我听小姐您的!”
刘掌柜得了圣旨,乐颠颠出去了。
刘掌柜走了没多久。
店里的伙计来报:“小姐,外面有位先生来,要拜访您!”
“谁?什么人?“
顾语霓眉头轻轻一挑。
“他不肯说;……只说,您见他就认识的。”
“我认识他?”顾语霓想,大概是生意场上的;她道:“去请那位先生进来!”
“是!”
伙计点头出去。
“顾小姐,请原谅我冒昧来访!”
突如其来的闯入者的话,将顾语霓从成堆的账册里拉回来。
顾语霓抬眸,惊讶地问道:“武先生,是你?”
“怎么,没想到?”他黑眸如电,唇边浮起笑意;说道:“我说过,我会来找你的!”
“武先生来,所为何事?”
顾语霓双手环抱着,戒备地望着他。
“顾小姐,您是这样对待一位仰慕者么?”他的脸皮贼厚;“自上次与你分别,小姐的音容笑貌印在我脑中,我日思夜想,真是茶饭不思;……”
“切,一张嘴抹了蜜吗?”顾语霓斜睨着他;“你这话,该不是与很多女孩说过吧?”
“武某发誓,是第一次说!”
“说吧,找我作甚?”顾语霓懒得理他;“我正常经营,也没犯什么事。武探长,您拿不住我哦!”
“那是,武某肚子里那点墨水,怎敢在小姐面前卖弄?”武山赟赖皮地笑:“我说了,对小姐茶饭不思,只想;……”
“真是荒唐透顶!”顾语霓瞥他一眼;端起茶杯,呵斥道:“武先生当我是什么?我忙得很,哪有时间与您玩笑?请您走吧!恕不送客!”
几名伙计听到她暗的电铃,抄着家伙进来;“先生,您请!”
“呃,……;我改天,改天来;……”
小姐下了逐客令,他不得不灰溜溜地离开。
……
那位高大魁梧的某先生,戴着宽大拉风的墨镜,玉树临风般在车旁临风而立。看到她出来,他向她招手行注目礼。
顾语霓颇觉尬笑,心道:这人还真是的,怎么还跑到这来!不要是让旁人看到,我说不清了;……
这几天天气好,她是骑单车上班的。没法从他跟前冲过去。她假装没看见他,骑上单车慌慌张张往胡同里钻。
“顾小姐,请站住!”
有人在她身后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