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和以前一样。”夜幕在贺之煜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寒霜,他低低的笑,却并不好看,撇开眼,望着桥下冰冷的溪流,没动。
当年的时迦,亦是这般傲慢,绝决。
“回去了。”
时迦杵了一会,淡淡的说着,人已经越过他。
贺之煜僵持着身子,猛的从轮椅上起身,他瘸着腿,忍着那股疼,一拐一拐的追上去,一把扯住她的胳膊,颤抖的声音划破寂寥的黑夜,清晰,刺耳:“时迦,我也想放手,可我找不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时迦立在那,耳边很静,听得到他剧烈的喘息声。
贺之煜无法依靠自己稳稳的站立,而他只能将所有的重力依附在手中,那双紧攥着时迦的手掌。
胳膊肘上的力道很大,时迦甚至好似能感受到身体下坠的感觉。
“迦迦,这两年,我很不好……”
风拂过她的脸颊,肆意舞动的头发遮了她大半的脸,他的心很慌,他不敢松手,即便他此刻已经无法再支撑自己身体站立的姿态。
“我最近挺好。”
时迦伸手抓住遮挡了视线的长发,扭过了头看他:“我现在有个儿子。”
“……”
“我生的。”怕他不够清楚,她又加了三个字。
腕上的手松了,一点点顺着她的袖子往下滑,然后,她看见他摔在了泥道上。
时迦抿着唇,看着他在地上又哭又笑,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她没说话,转身将轮椅推了过来。
她伸手拽着他的胳膊往轮椅上扯,他挣扎,她继续,他咬牙狠力的一挥,甩开她。
时迦没站住,也摔在了地上。
伴着“哐啷”一声,轮椅也翻了。
贺之煜的力道挥的大,可他却没想到她会被自己甩出去,想要道歉,声音卡在喉结处,却怎么也出不来。
而时迦,没吭一声,重新爬起来。
将轮椅扶起,又一次提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说的猛扯,将他跩上了轮椅。
“你要还是一个男人,别在一个女人面前哭。”
清冷的声音从时迦的嘴里说出来,她随手丢开他的胳膊,没等他,也没看他此刻狼狈的表情,转身就走,直到消失也没回头。
贺之煜浑身是泥,脏乱的,脸上,手上,身上都是。
他从衣袋里摸烟,伸手抽出一根,烟也染了泥污,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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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了?”时南堵在宅子的后门,嘴上叼着一根杂草。
时迦脚步没停,走到他跟前:“外婆睡了?”
“睡了,问你呢。”时南冷眼瞧着她那一身的泥。
“我累了,去睡了。”
也不管他,时迦跨过门槛,朝着宅子内走。
“……”
时南没阻止,傲慢而乖张的脸上,那双眼,不知何时越过的时迦,朝着不远处的黑暗处盯去,他眼睛好,在夜晚也并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