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问你二哥要不要买,一起赊了,”杨老婆子道,“我就不用了,反正我年纪也这么大,熬一熬就好了。”
杨继东等人:.....
“那我多买点,我看大家都喝点比较好,”杨继北扯着嘴角道,这话得到沈凤仙的大力赞同。
“我也觉得后脑勺疼得厉害,”沈凤仙道。
于是在杨老婆子越发难看的脸色下,杨继北准备赊一家人的药,让大花去问杨继南,杨继南一听家里人都要,他便对大花说,“要三份,我们三都要。”
于是大花回堂屋跟杨继北说了。
杨继北穿上蓑衣直接出了门。
杨大奶奶下午到杨二奶奶家串门,一进门就把杨老汉骂了个遍,她生养了那么多孩子,活下来的就一儿一女,自己疼爱还来不及呢,被杨老汉那么折腾,她自然是生气的,而且不会原谅。
“以往我只觉得老三两口子越发对儿子、儿媳妇有些过分,没想到他们现在越活越回去了,桂芳啊,你和继西可别回去,回去就没好日子过我跟你说。”
杨大奶奶显得格外激动,拉着孙桂芳的手一再叮嘱他们别在那边。
杨二奶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就你骂了?大哥呢?”
“他?”
杨大奶奶一瘪嘴,“儿女哪有他亲弟弟重要,不过我连着他一起骂了,现在和乌龟一样缩在家里,没再说一句过去帮忙的话。”
这点杨大奶奶十分满意。
“干得好,”杨二奶奶竖起大拇指,“我看老三他们短时间不会往你们跟前凑了。”
“我也是撕破脸了,”杨大奶奶还是很生气,“谁的儿子谁疼,他两儿子多疼不过来,我的继康可不是。”
杨继康打着伞刚进屋,就听见她这话,“娘,别说这些了,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石头妈说她给石头做的布鞋有一只不知道在哪儿,问您是不是一起收拾进屋了。”
“哎哟,我好像是,我回去看看。”
杨大奶奶打着伞又回去了。
杨继西从房里出来,便见杨继康坐在一旁和杨二爷爷说话,于是打了声招呼坐在孙桂芳旁边。
“没事儿吧?”
孙桂芳问他。
吃了午饭后,杨继西就去睡了。
“没事儿,听着雨声就想睡觉,”结果杨大奶奶来叽里呱啦一堆,直接让他没了睡意,又听见杨继康的声音,便起来了。
“大舅他们今儿应该回不来,”看着院子里依旧很大的雨,杨继西道。
“肯定的嘛,”杨二奶奶点头,“不过你们大舅的幺女就在嫁在那边,他们昨晚肯定住那,不用担心。”
没多久,石头和康嫂一起过来了,康嫂这两天瞧着脸色红润了许多,石头有些焉巴巴的。
“怎么了石头?”
孙桂芳问道。
“本来想今儿去摸鱼的,结果老天爷不给脸,下这么大的雨,他正烦呢。”
康嫂笑道。
“石头,过来我们下五子棋。”
杨继西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圆润好看的白石头,大小都差不多,这是杨二奶奶见他和杨二爷爷没事儿就玩五子棋,于是特意去河边捡回来的。
石头来了精神,与杨继西面对面坐着,就着地上用木棍划拉出来的格子就要开始。
“等等,”杨继康按住石头想要落下石子的手,“你输一把就从一数到一百,再输一把就再加五百个数,以此类推。”
“那三堂叔输了呢?”
石头梗着脖子道,他下五子棋可比杨继康厉害。
“我输了啊,”杨继西摸了摸下巴,“那输一把给你一分钱。”
石头却道,“不能赌钱。”
“一分钱,对象又是你,算不上赌,你又不赌钱。”杨继西笑道。
孙桂芳倒是赞同,几人都围过来看着他们下。
第一盘石头没有两分钟就输了。
在众人的目光下,石头红着脸从一数到一百。
“再来。”
他斗志满满道。
第二盘石头坚持了五分钟还是输掉了,他快速数到一百五,继续下。
一个小时后,众人看着石头结结巴巴地数着:“11442,11443,11434...”
“等等,”一直认真听着的杨继西打住他,“11443过了后是什么?”
石头懵了,“1、1143呃....44!”
杨继西满意点头,一直到石头数到11500时,他才再次点头,“不错不错,你看你进步多大,刚才一千多舌头就开始打结,现在都一万多了,石头真厉害!”
石头在今天之前,只能数到五百多,在杨继西细心地教导下,现在能一万多,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更别提围观的人了。
杨继康自己只能一千以内的加减法,而且正确率还不高,此时看杨继西的眼神别提多亮了,“厉害啊继西!”
他好歹读过几年书,因为不是那块料,所以才没浪费钱继续念下去,可他记得杨继西并没有念过书。
“我也是跟着之前那位老知青学了点,”杨继西拉着老知青当挡箭牌,老知青早就没在他们生产队了,和镇上那边的生产队一姑娘结了婚,在那边安了家。
“厉害厉害,”杨二爷爷骄傲得不得了,再看杨二奶奶和孙桂芳也是一脸骄傲。
石头更是崇拜杨继西得很,不管是五子棋,还是数数上。
杨继康把石头赶开,自己和杨继西来了几把。
他还不如石头呢,几乎一分钟就输一次,看得石头在旁边着急得不得了。
他们这边其乐融融,杨老汉那边气氛就不怎么样了。
杨继北一走,杨继东夫妇也带着孩子回房睡觉了,昨晚上只睡了一半就被暴雨打断的,除了孩子,谁都疲惫得很。
杨继南早就带大花回房待着了,这会儿堂屋柴火前坐着的就只有杨老婆子和杨老汉。
“今天你不该骂继康,”杨老婆子看着面前的火轻声道,“大嫂那么多孩子,就只活下来这么一儿一女,继康和继红就是她的一对眼珠子。”
“我也是被老三气的,”杨老汉有些心虚,“继康也不像话,他眼里有我这个三叔吗?我骂老三他冒出头来,那不就是找骂了?”
“反正这事儿不去跟大嫂服软,这关系就僵了,咱们都住在一个大院,低头不见抬头见,”杨老婆子叹了口气,“再说石头九月就要去念书了,我还想送狗蛋去呢,两个人也有个伴儿,有石头在,我们也不用来回送了。”
这倒是真的。
杨老汉拿出旱烟,还没点上就咳嗽了好几声,他这一咳嗽,就像是一个信号一样,旁边的杨老婆子也咳嗽起来,接着几个房间也传来高高低低的咳嗽声。
“.....看来让老四买药回来是对的,”杨老汉说话间还摸了摸杨老婆子的额头,就怕她和两个儿媳妇一样发烧。
“待会儿我拿几个鸡蛋,你去找大哥大嫂说几句软话,就说当时雨大你又着急,老三来得慢了你以为他是故意的,所以才着急骂人,并没有针对继康的意思.....你记住了吗?”
杨老婆子来回叮嘱,再把六个鸡蛋装进布兜里递给杨老汉。
杨老汉点头,心里觉得有这么一个老伴儿为自己的兄弟关系着想,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儿。
其实杨老婆子现在不敢得罪杨大奶奶他们,就是为了狗蛋好跟着石头念书的事儿。
但眼下她自然是“紧”着杨老汉的兄弟关系来。
而此时杨大奶奶也正指着杨大爷爷的鼻子叮嘱着,“这次你给我记住了,不管老三他们怎么做,你都别像以前那样哥俩好啥事儿都不计较!”
杨大爷爷跟鹌鹑似的坐在火堆边上,之前生的火因为没有加柴,所以现在只剩下一点点柴炭在灰里倔强地燃烧着自己。
“你要是再轻易地原谅他们,”杨大奶奶看着这个自己跟了快四十年的男人,轻声道,“我就不和你过了,你和老三他们过去,你看继康和继红会不会听我的话去做。”
那是肯定会的。
杨大爷爷把自己缩得更小团了,不住地点着头。
所以当杨老汉提着布兜信心满满地上门“服软”时,杨大奶奶压根不给他开门,他见大嫂不开门,就唤大哥。
结果半晌后,堂屋门后才传来他大哥软哒哒的声音,“那什么,你回去吧,我不原谅你。”
杨老汉一脸遭雷劈的神情,他可知道大哥向来是在乎兄弟情的,怎么今儿这么“硬气”了?
“大哥,我今儿也是着急了,才错骂了继康,你开门,我们好好说说。”
杨大爷爷不敢开门,又怕自己心软,干脆回房待着去了。
于是杨老汉在堂屋门外干巴巴说了大半天,也不见人开门后,也气呼呼地回去了。
此时杨老婆子已经回房躺下,见他气呼呼地回来,便知道事儿没成,“我就说大嫂护得和眼珠子一样,你这次没那么容易了。”
“肯定是大嫂,”杨老汉放下鸡蛋,埋怨道。
“要不找继康说说?”
杨老汉闻言直接摆手,让他跟大哥服软,他都觉得不自在,再跟一个小辈说软话,这么丢面的事儿,他是如何也做不来的。
杨继北回来时,已经快天黑了。
他先换了衣服,再把药分给大家,沈凤仙这次倒是主动起来烧了开水,给大伙儿吃药,再做饭。
刘香莲吃了药后,便又睡了,晚饭都没吃。
何明秀吃了第二顿退烧药,整个人精神许多,杨继南本想把自己那份药也给她吃的,被何明秀拒绝了。
看着大花和杨继南吃了药,何明秀才安下心来。
老四带回来的药分两种,一种是发烧了的人吃的退烧药,一种是带预防的药。
“花了多少钱?”
何明秀好奇。
“反正不便宜,不过是赊账,从大家中出,不碍事。”
杨继南道。
杨老婆子听了杨继北说欠下一块五的药钱时,她顿时觉得耳鸣得很,头疼得厉害,晚饭都吃不下直接睡了。
“娘吃了药的,应该没问题。”
杨继东道。
“没问题肯定没问题,”杨老汉连连点头,他可不想老伴儿生病。
而杨大奶奶晚上来杨二奶奶这串门时,又说了下午的事儿,等孙桂芳和杨继西洗漱完,杨大奶奶走后,孙桂芳坐在杨二奶奶身旁好奇道,“大爷年轻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二奶奶扫了一眼和杨继西下五子棋的杨二爷爷,杨二爷爷颇有些不自在道,“看我做什么?那是大哥又不是我。”
“哼,我看你们三都差不多。”
这话让杨二爷爷不满意了,“继西,你说我和狗蛋爷爷和石头爷爷他们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二爷爱护妻女,人也勤劳,还不喜欢说三道四,”杨继西立马一顿夸。
夸得杨二爷爷十分自得,瞅了眼杨二奶奶道,“听听继西对我的评价!”
“别再夸了,尾巴都翘起来了,”杨二奶奶扑哧一笑,接着对孙桂芳说,“你们大爷这个人吧,年轻的时候只顾着干活.....”
不管婆媳关系,也不怎么管孩子们,他只埋头干活,每天天不见亮就起来,晚上天黑了才回家。
累是真的累,但总有心里的排行。
父母排第一,兄弟姐妹排第二,妻子排第三,孩子们排第四。
“公婆不在了后,他就想着兄弟们.....”
不管杨二爷爷和杨老汉家有啥事儿需要帮忙,杨大爷爷都义不容辞,在他心里,父母已经不在,那兄弟就是自己在世间不多的亲人了。
“分家后,我们家分的东西最少,草房也是后面请人搭建的,好在我有娘家人照看着,所以咱们家的日子渐渐起来了,也不怎么麻烦你们大爷他们。”
“可狗蛋爷奶可不一样,但凡有点事,就会找你们大爷,而你们大爷呢,就像是狗闻见骨头香一样,人家一唤,他就跟着去了,一点不顾及自己的妻儿。”
这话听得杨二爷爷有些不那个了,他直起身,清咳道,“什么狗闻骨头,别这么说。”
“这可是大嫂骂他的话,”杨二奶奶丝毫不心虚,“又不是我骂的。”
“然后呢然后呢?”
杨继西好奇追问。
杨二奶奶见他们都好奇,也继续道,“那时候继康的几个哥哥姐姐还在,继红也才学会爬,我记得也是下大雨,狗蛋爷半夜把你们大爷叫过去帮忙,大嫂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在家,孩子们哭闹得厉害,还有几个病恹恹的,大嫂一边哭一边把水舀出去......”
可就这,也唤不回杨大爷爷心里的排行榜,一直到后来几个孩子相继去世,杨大奶奶也不再管杨大爷爷的心思了,她像护狼崽一样,把杨继康和杨继红养成了。
“所以继康和继红是知道你们大娘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兄妹也不喜欢狗蛋爷奶他们,就着你们大娘的话,你们大爷也知道怕,因为他自己也知道继康兄妹心里在乎的是谁。”
他现在老了,再想搞事儿也有杨继康看着,可杨继康还听杨大奶奶的话,所以杨大奶奶说不和他过了,那杨继康肯定听杨大奶奶的话。
孙桂芳听完后心情有些复杂,二人回房休息时 ,听着屋外不见小的雨声,孙桂芳凑到杨继西耳边道,“我从不知道大爷是这样的人,我就觉得他一心想着家和万事兴,喜欢劝爹,不想他年轻的时候那么.....”
那么不负责。
“如果说大爷是在乎兄弟的那种人,那二爷就是在乎妻女的,而爹你觉得是什么样的人?”
杨继西问。
“我觉得啊,”孙桂芳拉着他的布满茧子的大手把玩着,想了一会儿后,她才说道,“撇开别的不说,爹对娘是真的好。”
杨继西笑了笑,“是,他很喜欢娘,对娘也很好,他是个很在乎妻子的人,孩子都是意外,只有妻子才是最爱。”
这种人好也不好,做他的妻子是好的,可做他的孩子是倒霉的。
想控制他们,给他们灌输只有父母才是大家长的思想,孩子就是为他们而出生的。
“得亏你不怎么听话。”
孙桂芳埋在他怀里道。
“幺妹脚出事的时候,娘总是说,要不是你背着幺妹摔了,拖了那么久,幺妹就不会成残疾,我小时候很内疚,为了补偿幺妹,娘让我做什么,我就做。”
可当幺妹被她嫌弃,被她随意地订出去时,我就很愤怒,我不但没有保护、补偿到幺妹,反而成了娘的帮凶一样,所以我带着幺妹找二娘搭伙,然后被爹娘毒打一顿。”
杨继西的声音很平静,却听得孙桂芳眼睛都红了。
“但是我不后悔,那次我以为我会被打死,是二娘和二爷还有康哥他们拦住了爹娘,我昏迷之前就发誓,只要我能活下来,我就不会再听他们的话。”
可他妈的结婚后却被控制了!
好在这辈子没有,杨继西心里骂了一句脏话,抱紧沉默的孙桂芳,“而且我后面遇见了你,你就像太阳一样,让我心心念念,我知道这个家不好,所以我原本就打算结婚后,带着你远离那个家。”
上辈子他没做到,还害了孙桂芳一辈子,这辈子他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