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虚空是爱着艾劳的,只是,这份爱,他不能承认,更不能让人所知,他所做的,只能把一切归咎为慧空和尚交代给他的任务。
在情爱方面,艾劳算称得上是火眼金睛了,她眼里,虚空根本就不是一个和尚,而是一个男人——充其量,一个剃了光头的男人,总可以了吧?
艾劳不止一次发现,虚空总会偷偷地凝视她,在很隐蔽的地方,在别人看不到的方向,目光里有艾劳绝对不会认错的深情。
艾劳没有那么自恋,不会觉得两个人相识这么短的时间就让他有了背叛佛门的心思。更何况,每每捕捉到虚空的眼神,她总觉得,那种爱恋,似乎是凝聚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无奈和心疼,而且,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建立起来了的。
换句话说,她觉得虚空喜欢她,可能是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事了。
她自己都觉得这事儿很怪异,但没办法,虚空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所以,她想问清楚。
她问得很直白:“和尚,你是不是喜欢我?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这话没有调侃的意思,我很认真地在问。还有,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认识我?我总觉得”
艾劳话未说完,就被虚空打断了:“姥姥,你多虑了,虚空——虚空自认四大皆空,不懂情爱为何物,何来喜欢一说?还有,虚空认识姥姥,不过数月,也称不上是很早以前。”
“你在怕什么?”艾劳盯着他,一双晶亮有神的眸子此刻变得锐利充满睿智:“或者说,你在逃避什么?”
虚空索性起了身:“阿弥陀佛,姥姥想必误会了,虚空岂会”
“坐下!”艾劳抬抬下巴,目光里的强势霸气再不掩饰:“虚空,你瞒着我什么事,最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不然”
她起身,朝着虚空一步步靠近,虚空哪里还记得自己一身绝世武功?在她的强大气势下逼得步步后退,直接跌坐在圆凳上,艾劳这才满意地从仰视变成俯视:“你不听话,就别怪姥姥翻脸无情了。”
虚空根本不敢和她直视,深埋在骨子里的那份忠诚和卑微让他始终对这个女人怀着万分的敬意,即使爱她,也从未想过让她知晓,更别说指望她回应了:“姥姥,你别这样,虚空只是,只是奉命行事。虚空什么都不知,姥姥若是有什么疑问,可以去问家师。”
“那老和尚?”艾劳抬腿踩在凳子上,极其漂亮的一双鞋子一点也不客气地蹂躏着虚空的僧服:“虚空,难道你喜不喜欢姥姥这样的问题,也让姥姥去问那老家伙?还是说,你这是在给姥姥暗示,让姥姥去跟老和尚说,让他放你还俗?”
虚空低了头不敢和她直视:“虚空不是那个意思,姥姥莫再强人所难了。”
艾劳的手放在他肩上,捏了捏:“虚空,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说话吞吞吐吐,扭捏做作,你自己不觉得恶心?”
虚空想躲开她的动作,奈何他根本无路可退了:“姥姥,你别这样,你执意如此,别怪我”
艾劳突然弯腰凑近他,额头几乎抵上他的发:“你怎样?莫非是想强了姥姥?”
虚空俊脸蓦然通红,气息险些不稳:“姥姥,你——”
“虚空,只要你和我说实话,我可以不计较你对我的感情和态度,只要你说出你的苦衷,我就谅解你,保证以后不会为难你,怎么样?”艾劳的手肘支在膝盖上,拇指托着自己的下巴:“不然的话,姥姥真是没什么耐心和你玩这些高深莫测的游戏,有话就说,姥姥讨厌装神弄鬼!”
“姥姥,虚空无话可说!”这事儿,虚空是打死也不可能说出来的,艾劳的威逼利诱肯定是没有用的,就算艾劳要了他这条命,他也绝不可能透露半分!
“哟,还挺有骨气。”艾劳眼珠一转,勾唇笑了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虚空,姥姥突然觉得,这事儿的确是姥姥自作多情了,是姥姥看错了,你怎么会喜欢姥姥这样水性杨花朝三暮四不守妇道的女人呢?唉,是姥姥太看得起自己了,总觉得自己是最好的,其实呢,狗屁不是的”
“姥姥,你别这样说!”听了她这话,虚空心里难受死了,先不说他的那份爱,就是他对她的那份敬仰,就不允许她说那样的话来贬低自己:“姥姥,不是那样的,虚空已经皈依佛门,不敢有情,姥姥神人天姿,岂是浮世众生俗尘宵小能窥探的?姥姥,你若如此,虚空还有何面目站在你面前”
“神人天姿?”艾劳嗤了一声:“原来虚空也会说奉承话啊!这么说,如果你不是和尚,那你也会喜欢姥姥?”
虚空心里一痛,当初,唯有这样的方式能靠近她,保护她,如若不然,他只能和那些人一样,远离那是非之地,可能生生世世都不会再见她!他早就说过,他选择了,就不会后悔,可即使如此,心底的痛楚却随着对她的爱恋的增多而更加明显:“虚空一日是和尚,便终身是和尚,这一世,虚空早已看破红尘,心归佛祖了。”
再老实的人都会说谎,那是因为事情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不说谎就不可能让事情继续发展下去。虚空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他能怎么办?他在做,天在看,如果真的有丁点的差错,那么,他就可能再也没有靠近艾劳的机会了!
艾劳心里莫名的失落,虚空眼里的深情她不会看错,可此时,虚空目光里的决绝和坚定她也看在眼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她轻轻叹口气,自嘲一笑:“虚空,姥姥问你,如果——如果你出家之前遇到姥姥,那么,你还会皈依佛门吗?”
“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靠近她,否则,就算见她一面,都是奢想!
艾劳咬牙,只觉自己的心被人揪住了,疼得厉害!她直起腰,放下腿,哼了一声,转身在他对面坐下:“好!很好!虚空,这样的问题,姥姥不会再问你第三次!”
虚空垂了眸子,不舍得去看她目光里的黯然:“姥姥,关于百里家族的事”
“嗯,这是我想问你的,具体怎么个情况,你说说看。”
事到如今,最重要的事,肯定就是寻找百里家族。
艾劳从虚空那里得了很多消息,却没多少心思去分析里面透露的涵义,最后没办法了,让虚空主讲,她的男人们在房间里坐得到处都是——艾劳那意思,她想当甩手掌柜,有什么事,男人们去解决呗!
她这种想法肯定是对的,她虽然强势,但一直也有男主外女主内的观点。当然了,这也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对什么事什么人,还是她说了算。最关键的一点,她懒,根本就不想掺和这些事!
更何况,她心里跟猫抓似的,还想着其他一件事呢!
什么事?
八大护法还没吃完呢!
她心心念念的老三,她念念不忘的老六,怎么还没有行动?
最近,这女人着实安分了不少,每天什么都不干,就等着有男人来把她扑倒。对于艾劳来说,这算得上世间最美妙的乐事了!
艾劳有时候会想,到底,她这一辈子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艾劳绝少去考虑这一类如此深奥的问题,以前,她会觉得,身边有林源等人,一辈子吃喝玩乐,等死就是了。现在呢,其实还是那句话,但艾劳突然之间就有了不舍——天杀的,她三十五岁了,眼看就三十六岁高龄了,屈皓十四岁,龙溟也十四岁,就算她七十岁的时候还能欢爱,估计也没有哪个男人对她有兴趣了!再说了,她武功高强,勉强活到八十岁的寿星年纪,等她死了,才刚过花甲之年的男人们会不会忘了她再去找个小老太太?
就这事儿,艾劳觉得自己绝对不是未雨绸缪或者说是杞人忧天,当然了,她更不会觉得自己没事儿找事儿,无聊发疯了才会想这么不靠谱的事!
对艾劳来说,这事儿肯定靠谱!男人什么时候也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就算老了也一样!她死了,小老头们很可能不甘寂寞去给她戴那顶明晃晃的绿帽子!
艾劳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艾劳觉得,有两个解决方案。
第一个,她死的时候,先把他们都弄死,大家一起玩完,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再一个,如果她真是那个什么百里家族的人,到时候问问,有没有什么长生不老之类的药,拿来吃点。
其实艾劳觉得吧,这两个方案,都不靠谱。
能靠谱吗?第一个,太残忍了,她也下不了手。第二个,纯粹就是自欺欺人,百里家族真要那么厉害,至于到处躲着,被人家追杀得居无定所吗?
就这事儿,艾劳愁得不行。
甚至到了后来,看见屈皓她就叹气。
再看屈皓那水灵灵吹弹可破的肌肤,她就更觉得来气——说不定,若干年之后,她一脚归西了,屈皓还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到时候找个风流少妇,两个人火热缠绵,日夜不歇地欢爱
艾劳“啊”一声大叫出来,实在是觉得自己心里郁闷之至!
这几日,一边赶路,男人们一边想办法商量怎么去找百里家族,这是艾劳交代下来的任务,他们肯定会尽心尽力的,难免的,对艾劳就有了些冷落。
屈皓吓了一跳。
屈皓这时候眼睛还没好,看什么东西都影影绰绰的,被习昇等人安排在艾劳身边,陪她说话解闷,就是怕她一个人无聊。
这下好了,两个人刚刚还好好的,谁知道她一下子就跟疯了一样地大吼大叫的!
北风睡着了,屈皓和艾劳此时在另外一个马车里面,也实在是两个人有时候会有一些少儿不宜的举动,不能让北风看见,这才分了车的。
这时候,艾劳还是在屈皓怀里的,本来是摸着屈皓的脸说话的,后来就毫无预兆地吼了起来!
屈皓真是吓着了,慌忙抱着她问:“怎么了?姥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艾劳被自己的想象气得半死,现在是看到屈皓那张过于年轻甚至稚气未脱的脸,就觉得心里憋屈!
屈皓问她,她也不说话,自己哼了一声,继续生闷气!
老大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姥姥怎么了?”
“没事!”她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
老大也没多想,以为她和屈皓两个人在玩,笑了笑,又回归商讨大事阵营。
屈皓却不得不问清楚了,他虽然看不清楚,可艾劳整个人都不对劲,虽然被他抱着,可浑身都是紧张的,一点也不比之前的软绵绵:“姥姥,怎么了?你别吓我啊!”艾劳突然从他怀里坐起来,换了个方向,变成了跨坐在他腿上,和他面对面:“屈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我!”
屈皓不明白她为何突然之间如此严肃,没多想,揽住她的腰身,他笑了:“嗯,姥姥想知道什么,问吧。”
“爱我吗?”这是艾劳的第一个问题。
屈皓笑意消失,抿着唇,看着艾劳,虽然看不真切她的目光,但她的容颜早就刻在他的心底,那般清晰。
“很难回答?”
屈皓突然叹口气:“姥姥,时至今日,你还在怀疑我的爱?”
艾劳猛地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屈皓!我比你大二十多岁!你别骗我!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你真爱我?我比你妈年龄都大!”
屈皓被她掐得脖子一紧,觉得喉咙都痒了起来,不知道她发什么疯今天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关键是这个问题他都回答了快千百遍了,当然了,如果艾劳想听,他再说一万遍也愿意:“姥姥!我爱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想过你的年龄!在我心里,你就是你,不管你是三十岁四十岁还是一百岁,爱就是爱,和多大岁数有关系吗?姥姥,你这话,我听了难受死了!到现在你还怀疑我的爱?到底我该怎么做你才能相信?”
艾劳那手也就是紧了一下,不可能一直掐着屈皓,她也不舍得啊!听屈皓这么说,她心里才好受点:“真的?你不觉得姥姥老了?”
屈皓都想翻白眼了:“姥姥,在我眼里,你和我差不多,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还小,总是让我想保护你,想抱着你,想宠你——姥姥,你别说了,我真想和大哥他们那样,成熟稳重,能让你安心!姥姥,你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觉得我年龄小,姥姥,你是不是嫌弃我?”
这话说到最后,屈皓自己都心惊了!
他知道自己的年龄真不占优势,吕哲那份沉稳,他就做不多,看到艾劳对自己不闻不问,他真是没办法忍着,所以那天一激动,就伤害了自己——事后他也想了,其实他这么做真是挺欠考虑的,万一瞎了,不说其他的,艾劳心里肯定就不好受,他只顾着自己的痛快,都没考虑到艾劳的情绪!
所以,这会儿艾劳的话莫名其妙的,他就想到了这件事,而且越想越害怕,总觉得艾劳会因为他太小而改变心意!
不等艾劳说什么,他又急切地开口:“姥姥!我发誓!我以后做什么事都会三思后行!我不会这么鲁莽了!姥姥,你别不要我!我很快就会长大的!我不是小孩子了!姥姥,你别不要我”
他说到最后,都快哭了,又猛地想到自己不能哭,万一她又说自己跟小孩子一样,她不喜欢呢?这样想着,他努力地控制着心底的恐惧,泪水就含在眸子里,闪闪亮亮的,让人心怜!
艾劳一时愣住了,被屈皓这么一折腾,她倒忘了自己的初衷是什么了!见他一脸的委屈,赶忙又安慰他:“傻瓜!姥姥怎么会不要你!哎呦,别哭哦,姥姥心疼死了!你是姥姥的宝贝,姥姥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不要你呢!”
屈皓泪眼婆娑的,又连忙吸了一下鼻子,想把眼泪逼回去:“真的?姥姥,你真的不是嫌弃我小?”
艾劳确实是觉得他小了,但绝对没有嫌弃之意,她就是怕——她这会儿想起来了,自己是担心屈皓到时候变心:“不是不是,姥姥是怕,是怕你嫌弃姥姥老了。”
屈皓眸子眨呀眨的,泪水沾在睫毛上,亮晶晶的:“姥姥,你说什么?”
艾劳叹口气:“姥姥都一把岁数了,你不嫌弃吗?”
屈皓猛地一把抱住她:“姥姥!你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啊!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姥姥!你以后不能这样吓人!我爱你还不够!爱死你了!什么嫌弃!我想都没想过!”
“你现在不嫌弃,三十年以后呢?三十年,姥姥都快七十岁了,你才四十多——姥姥恨死了!你怎么比姥姥小这么多呢!”艾劳这话真是说得咬牙切齿的!
屈皓愣了愣,那么长远的事,谁想过啊,他想了想,开口道:“姥姥,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可是,我只知道,这辈子,我只要你一个人!不是要你的绝色容貌,也不是要你的滑腻肌肤,我要的,是你这个人!就算你容华老去,你还是我的姥姥啊!你的性子不会变!你的脾气不会变!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在我怀里撒娇耍赖的小女人!”
艾劳听得心里甜滋滋的:“真的?可是,姥姥那时候,就不能给你了。”
屈皓拥着她,蹭着她的发:“给什么?”
艾劳的唇落在他颈间:“装傻呢?你一直想要的,是什么?”
屈皓心里一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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