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联邦河南统领正与大清帝国河南巡抚亲切会晤——云荣祖籍开原,祖父逃亡察哈尔到他这一代已经蒙古化,罗绣锦原籍辽阳,是汉军镶蓝旗中老资格的归顺汉人,两人同是辽东人,都有数典忘祖的骂名,而且都厌恶明国,初次相见就气味相投,这是第二次见面。
“云老弟,你说怪不怪,英亲王头次派我去怀庆,我还担心你把我扣下,可现在几天不见就想得慌,我猜咱哥俩前世准有缘分”罗绣锦见到云荣就亲热。
“可不是嘛,我见你罗老哥也觉得心里舒坦,”云荣拉着罗绣锦的手不放,向身后的亲兵大喊,“抱一坛杏花村老酒,再整几个好菜,我要陪我哥好好喝几杯。”
辽东人见酒不要命,两人推杯换盏喝得红光满面,嘴里也胡说八道,云荣夸奖大清在直隶、山东罢黜“三饷”、惩治贪官,救百姓于水火,罗老哥才学过人,将来一定大有作为,罗绣锦也称赞大同新政乃几千年之壮举,假以时日必定国强民富,云老弟精明强干,今后的前途一片光明。
互相拍完马屁,酒也喝的差不多了,云荣开始转变话题:“罗老哥,有件事我得问,听说这次带兵进河南的明国总兵高杰给你们去信相约联手剿贼,你说清楚,大清是不是想与明国穿一条裤子?”
“你怎么知道的?”罗绣锦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大同对大清渗透极深,如此重大的事肯定有人通风报信,算了,实话实说吧,狠狠啐了一口答道,“我呸,什么明国,伪朝而已,我大清才是天下正统,岂能与他们联手,豫亲王给高杰回复,投降可以,剿贼轮不到他们,我这次来就是与你谈这事,咱们是一家人,剿贼、剿伪朝一块上。”
“我猜也是这样,不过剿贼也轮不到你们,我大同才是天下正统,剿伪朝嘛,你们倒是可以帮忙。”云荣打起小算盘,尤人俊带领陕西民兵正赶往南阳,孙守法也已率部进入湖广,李自成不过是垂死之徒自然不能让清军插手,但高杰不好打,这家伙据说有四十万人,最好先让清军与明军死磕,等援军赶到再挨个收拾。
“你们凭什么是正统?你以为我不知道高杰人多势众,大同休想占我们的便宜。”罗绣锦激动地站起来叫道。
“谁占便宜了,李自成还有二十多万人马,你以为好打吗?”云荣也站起来,看到罗绣锦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咬咬牙又说道,“这样吧,如果你们顶不住明军,我保证出兵增援。”
“我大清兵会顶不住明军,笑话,你们不出兵也可以,一口价,十万石粮食,一百万两银子,谁打下的地盘以后归谁。”罗绣锦挥手说道,大清兵见了明军哪有不打的道理,阿济格、多铎本来就是派他来敲竹杠的。
“岂有此理,你们抢地盘却要我们出钱粮,也罢,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给一万石粮,地盘的事以后商量。”
“五万石粮,五十万两银子,干不干由你。”
“我的钱粮也不多,先给两万石粮,再加十万两银钞,其他的以后补,”云荣使劲跺着脚,皮笑肉不笑又说道,“罗老哥,有件事要告诉你,明国的河南巡抚越其杰也给我来信了,约我联手平定河南,不过我没理他,河南的事咱们解决,哪轮得到伪朝凑热闹,你说对不对?”
云荣、罗绣锦秀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同时端起酒杯声:“喝酒!”
罗绣锦酒足饭饱,乐呵呵地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悄悄问了一句:“老弟,你们那个热气球是怎么回事?”
“老哥,我在河南干不了多久,等你接任河南统领就知道了。”云荣神秘地一笑,这确实不能说,两个热气球回来的路上就失踪了,骑兵搜索了两天才把气球和六个冻得要死的飞行员找回来。
送走罗绣锦,云荣找来赞画军务田见秀、吴汝义吩咐几句,随后又命令随军提塘官郑大前:“你派人去睢州送封信,告诉许定国能走速走,否则就自谋生路吧。”——援剿河南总兵许定国打的是南京朝廷的旗号,干的却是给大同保护商路的差事,既然是同伙,不能不拉一把。
可惜,许定国跑不掉了,这不怪他,南京朝廷嚷嚷出兵剿贼半年多,从来是干打雷不下雨,鬼知道怎么回事,这回真出兵了,带兵的还是杀过他老许家几十口人的高杰。许定国只有三万余人,没有实力与高杰硬扛,能躲开当然好,但高杰只在开封冒了一下头,就携河南巡抚越其杰、巡按陈潜夫、参政袁枢突然窜到睢州城下。许定国明知高杰此来不怀好意,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城迎接,不过,他也不是孬种,兵不厌诈的手段还是有的。
其实高杰出兵河南也是迫不得已,这家伙胆大包天,在高邮设伏截杀黄得功,同时派兵偷袭仪真大营,黄得功侥幸逃生,随行亲兵三百余人阵亡,黄部官兵群情激奋要起兵讨伐高杰。手下人闹内讧,江北督师史可法只好出面苦苦相劝,最终,高杰赔了三百匹劣马、史可法又搭上三千两银子才算暂时按平黄得功。明军相互火并是家常便饭,刺杀主将却是大忌,高杰不守规矩自然引起其他军头公愤,他不敢继续赖在扬州,率部去了徐州驻防。
徐州紧邻黄河,清军如果南下绝对头一个挨打,高杰又害怕了,有心另找块地盘,于是响应朝廷“联虏剿寇”的号召,主动请缨出兵河南,史可法求之不得,过了正月初一便打发这家伙上路,还叮嘱一定要联络好清军——两人昏了头,清廷扣押南京使臣,十一月又杀了左懋第,怎么可能与明军搞到一起。
高杰带着二万前锋进入河南,向清军请求联手剿贼果然碰壁,多铎回信——南京伪朝唯一出路是归顺大清,执迷不悟必遭平灭。高杰吓坏了,急忙溜出开封府,也幸亏跑得快,一万多清军随后就过了黄河,
高杰做过贼,讲究贼不走空,出了开封府就直奔睢州。那里有兵有地盘,如果抢到手也算没白来一趟,至于杀过许定国家人的事根本不记得,他这辈子杀的人实在太多了。
高杰、许定国都暗怀鬼胎,自然要装出一副好人样,在睢州城外一见面就异常亲热,两人互相吹捧越谈越投机,相约剿贼共取军功,随后高杰命令部将李本深、高进库率军在城外扎营,自己入城赴宴,越其杰、陈潜夫提醒可能有诈,高杰满不在乎挥手而去。
酒宴摆在已故天启朝帝师袁可立府中——袁枢是袁可立的儿子,许定国是袁可立提拔的爱将,请高杰进袁府是给大面子,高杰得意忘形,喝的烂醉还携两名娼妓夜宿府中。许定国不会放过仇人,半夜里派兵包围袁府,将高杰连同他的数百亲兵全部斩杀,然后率军出城去投奔清军。
天亮后,城外的李本深、高进库才得到消息,高部官兵兽性大发,冲入城内肆意杀戮、抢劫百姓,还一把火烧了袁府,直到清军逼近才逃向徐州。
作恶多端的高杰在睢州授首,河南人屡受其害,无不拍手称快,扬州人闻听喜讯也敲锣打鼓以示庆祝;史可法很伤心,这条还算听话的朝廷走狗没了,“联虏剿寇”从此成了笑柄;云荣也很难过,高杰这个混蛋死了,可明清两军还没打起来呀,那两万石粮和十万两银钞全赔了;阿济格、多铎乐疯了,不废吹灰之力得到三万降兵和黄河以南大片地盘,简直像天上掉馅饼砸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