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生怔怔地站在原地,不顾祁连家众人吓得半死,蜂拥过来跪倒一片,兀自喃喃自语:“不是东云国,也不是傲来……”
等他回转过神来时,竟见天色漆黑,漫天星辰光火,分外璀璨绚烂。
他仰头望天,果然与云岚山上的天穹,又有不同,一时竟有无限寂寥涌上心头。
石生面有苦涩之意,无奈挥手,斥退了祁连家众人。
“回不去了……”一瞬间,他惊觉自己似乎因地之异,而心境大变了许多。
他是炼罡之境的练气士,不需饮食,不需睡眠,但是祁连家的人却不同。众人被他惊骇之下,从午后直跪倒夜幕已下时,才得他声息,得以起身,这才忙忙碌碌地支起篝火,架起帐幕。
这几日,他在车中不出,众人自不敢问,每到夜晚,便在马车之中架起帐篷,也不敢问,若非他今日现身,祁连月与秦伯等人险些以为这位仙长已然使了脱壳之法走了也未可知。而今日,若不是他自己回过神来,也不知这些人要恭敬地跪倒何时,可见仙凡两殊,那凡人将修道练气之士当作神仙之人,敬畏若此,何其苛刻。
石生被迎入帐幕之中,他却不需睡眠,自顾走出去,到了那营地之外,见漫天星光,围拱一轮圆月,倒是比那云岚山所见的更圆、更大、更亮些。
“仙长。”
一个柔柔懦懦的声音在背后想起,石生早知身后来人,自然不问,只道:“你来作甚么,我既答应了你,自然不会就走了。”
祁连月被道破了一重心思,便有些羞意,便又唤了一声:“凡女有罪,求仙长宽恕。”
石生不看也知,这必是又跪下了。
他转身过去,抬手虚扶,就有一股轻柔力道,将眼前女子扶了起来。
祁连月不知何时,已摘了面纱,月夜之下,这是一张清美动人的脸庞,恰如其名,姣美似月。石生见过那水合派许多的女练气士,非但人人美丽绝伦,更兼一股仙姿飘逸,不是凡俗女子所能拥有,他还见过那化骨尊者座下赤落日,魅惑惊人,烟视媚行,自然,他心中最纯澈的一片地方,仍旧是那个容貌不过清美秀丽,算不得绝美,却自幼伴他的人儿……
只是眼前这凡人女子,竟有惊人的美丽。她眸如清泓,颊生霞晕,已换了一袭白纱长衣,月色之下,十分的清美动人,恍然直似蟾宫仙子。
石生目光只是一凝,便即纯澈如旧。除了伊人,一切都是浮云。
“无妨,你的心思,我自然知道。”石生依旧转过身去,“你家中亦有一名供奉的仙师,早已听命于你二叔等人,我替你拿下了他,再得了我要的讯息,自然才去,修道练气之辈,言出必践,不可违逆,否则心有滞碍,于修为无益,你不用担心。”
“谢过仙长。”祁连月素来自信于容貌,亦为之苦恼,否则断不至于以纱遮面,不示于人,见这仙长虽然貌似清秀少年,却分毫不在意自己的相貌,竟与自己家里供奉的那位仙师大有不同。那位仙师鸡皮鹤发,一副七老八十模样,只不过见过自己身姿,就垂涎不已,幸而碍于自己家族奉献殷勤,一时不好得手,自己逃了出来,不想父亲竟得了那样东西,反而因福得祸……
石生哪知这些,只道:“若没有事,你便去吧。”
谁知那祁连月竟不退去,背后沉寂了片刻,只听她方才有些怯怯地说道:“凡女……有一事,愿求仙长!”
“何事?”
祁连月又沉寂了片刻,方才砰然一声跪倒在地,炽声说道:“凡女慕倾仙道,求入仙长门下,愿在仙长座下修行!”
石生闻言,不由怔然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