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了这样的事情，也难怪他曾因念及旧情想将关氏企业的保全交由‘永信保全’负责，却都遭沉磊拒绝。

    当时不明就里的他，还因此恼怒沉磊的不知好歹，若换成是他，也断然不会接受。可是这和退婚又有什么关系？

    ‘这和爷爷你方才说的退婚，又有什么关系？’关君羿问出他的疑惑，到底还有多少事他被蒙在鼓里？

    ‘在出事前一天，你母亲曾对沈家夫妇提起，很喜爱沈倩这女孩，有意让她和你配成对，而沈家夫妇当然是一口答应，于是便当场交换信物。沉家早已退还信物，可是我们并未归还，沉家所给的翡翠玉镯仍在我这儿。’

    关振峰从身后的保险箱里取出一个锦盒，拿出一只翡翠玉镯交给他。

    ‘小倩是来向我要回信物的。而于情于理，是我先对不起沉家的，自是没有立场要求她履行婚约，所以我开出条件，希望她能留下三个月，无非是希望你们能爱上彼此，完成你们父母的心愿。可惜的是，小倩早已有所爱的男友了，一心想解除婚约；而你看来也对小倩没兴趣，看来两家还是不可能结成亲家了。’关振峰叹了口气，边偷眼瞧沉着一张俊脸、看不出表情的孙子。

    事情的真相倒是出乎他意料的有趣！手里紧握着玉镯，想起了那夜沉倩吻别的男人、那令他忿怒的一幕，深邃的黑瞳掠过一抹阴冷，薄唇勾起一道冷笑。

    ‘这只玉镯就交由我保管了。’话甫落，将桌上的资料收拾好，旋身就要离去。

    ‘君羿，这可不行！这玉镯的意义重大，你不能随便拿走！’关振峰眼里闪过一抹黠光，朝孙子高大的背影喊着。

    ‘爷爷，别再装了，别想我会回答你任何话。’关君羿头也没回，在心里暗咒这只老狐狸；他休想知道下一步他会怎么做。

    被识破目的的关振峰反倒笑开了一张老脸。不告诉他没关系，难道他看不出来吗？由君羿抢去这只玉镯的表情看来，不就证明了他不会放弃这场婚约？

    接下来的主导权换人了。小倩丫头，你可得好好接招了。

    无涯的穹苍，稀微的星子点缀在黑幕上，大地一片静寂。

    ‘唉！’一声低叹从后院练功房的转角处传来，沈倩随意地曲起双膝坐在地上，背倚靠在墙边，身旁坐了只大型圣伯纳犬莱西。

    听到她的叹息，灵性极佳的莱西关心地睁着它的一双大眼瞧着她，舌头还表示安慰地朝她手臂不停地舔着。

    ‘哈！莱西，拜托你别舔了！’沉倩失笑地看着濡湿的手臂，伸手摸了摸它的头，瞧它开心地猛摇尾巴，只觉得好笑。

    ‘莱西，看你这样无忧无虑的模样，你当狗比我这个当人的还快乐，真是教人羡慕。’就在她陷入低落情绪、感叹不已时，陡地一阵匆促的跑步声传来，紧接着出现阿政气喘吁吁的身影。

    ‘小倩姐，你果然在这里！方才我看见少爷好象在找你。’

    ‘别理他。’沉倩依旧懒懒地环着莱西的脖子，与它耳鬓厮磨。

    ‘小倩姐，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阿政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即细心地发觉她眉头深锁，似乎被什么事给困扰住。

    ‘跟你说你也不懂。’仍是无精打采的语调。

    ‘说说看嘛！’阿政不甘被藐视，猜测道：‘是和少爷有关？还是你和秦大哥吵架了？’

    原本慵懒的明眸瞬间发亮，带着一丝欣赏，重新打量眼前的男孩。看不出这小子还挺会猜的。

    ‘臭小子，还真让你给蒙中了，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另一半我不打算告诉你。’有些事连自己都很难去厘清了，更何况在她眼里，阿政还是个孩子，又怎会懂？

    ‘你可别瞧不起我，我在学校里可是有一大票美眉喜欢我，加上我泡妞功夫一把罩，很多同学都找我当军师或爱情顾问，问我有关感情的事，那可就问对人了。’阿政自豪地介绍起自己的风光史，不想被她看扁。

    ‘是吗？那我问你，如果你和你女朋友相交多年，却突然有天惊觉自己对她不知是真爱，还是早已习惯她在身旁，那你会如何去厘清这个疑惑呢？’她纯粹是随口问问，也不奢求他的答案。

    ‘这倒是有些棘手。’阿政眉头紧皱，认真地思考；若真他让遇上时，他会如何处理？

    过了十分钟，见他仍在凝眉苦思，沉倩失了耐性，拍了拍莱西的头，倏地起身——

    ‘你慢慢想吧，我先回房睡一下。’

    走了几步，身撷后传来阿政的低呼——

    ‘我想到了！当我会想到这个问题时，就表示我对她的爱产生质疑，那么我会试着彼此分开一段时间，如果我真的爱她的话，那没有她的日子，我做什么事都会提不起劲、度日如年，恨不得马上见到她。’阿政从地上爬起，拍了拍屁股的灰尘，走到沉倩身旁，注意到她秀眉微蹙，轻道！‘小倩姐，我不知道我的回答是不是令你满意，那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你听听就算了。’

    ‘还是谢谢你。’沈倩轻拍高了她半个头的阿政，扯了抹淡笑，掩饰她的心慌。

    阿政的话令她原本低落的心情更加沉重，只因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不曾想起秦绍纶。

    两人间的交往一向都是秦绍纶主动，她完全被动。温文好脾气的他，从不曾抱怨过，而她更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若不是那日聚会由三位好友口中说出，她到现在还不觉有异。好友和阿政的话，答案似已昭然若揭，但却也伤人。

    若真只是习惯秦绍纶的陪伴，那她岂不是亏欠了他五年？

    ‘我有点累，先回房了。’想通了的她，心情晦暗，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后院。

    小倩姐没事吧？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转角，阿政忧心地自语着。

    ‘你去哪？我四处找不到你。’

    正当沉倩失神地走入客厅，即听到一个低沉、略带质问的声音。

    沉倩抬眸，瞥了眼坐在客厅沙发椅上的高大的身影，语气淡然地道：‘不关你的事。’

    脚步未停，正欲上楼回房，一道更快的身影挡住她的去路，她一时收势不及，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放开我！’腰间的钳制令她受困于他怀中，晶莹明亮的双眸闪着怒火。

    ‘你似乎很讨厌我，为什么？’关君羿浓眉微皱，她明显厌恶的神情令他不悦。

    相处了一个月，她从不给他好脸色看，即使是送饭到公司，也始终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没有啊，我承认不喜欢你，讨厌你倒还不至于。’双眸微敛，沉倩坦白说出心底的感觉。

    由一开始知道他是她的未婚夫，就对尚未谋面的他起了反感；再加上相识后他恶劣的态度，和多次两人间的争执，她对他本不甚好的印象更是跌落谷底。

    ‘那就好，我可不希望自己在你心中的印象太差。’大手轻抚她柔嫩的脸颊，另一手仍置于她腰间，她柔软的身子偎在他怀里，彷佛再自然不过。两人此刻的模样，在外人眼里倒成了出色的一对。

    ‘别动手动脚的！’她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毛手，微愠道：‘你在我心中的印象如何根本不重要。现在、马上，请你放开你的手。’

    俯视她不悦的清丽脸孔，唇角反倒勾起一抹笑，非但未松手，反而更放肆地伸手将她唇角的发丝给拢到耳后，取笑道：‘我发觉你的脾气似乎不太好，老爱生气，这样容易老喔。’

    ‘那是因为对象是你！’她忍无可忍地低吼，警告道：‘我再说一次，放手，不然后果自负！’这家伙是发神经了吗？还是吃太饱撑着？今晚未免太过反常。

    ‘喔！我倒想看看，我若不放手，你能拿我如何？’会抱着她不放，原先是想捉弄她，到后来像是抱上瘾了，反而不想太早放开。

    关君羿的话才说完，脚上倏地传来一股剧痛，令他下意识地松开手。

    ‘可恶！’这女人竟敢踩他的脚。

    ‘这是你自找的，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她那一脚可踩得不轻，趁他检视伤处时，迅速跑上楼梯。

    ‘等一下，有件事我得先告诉你。’关君羿出声唤住她的脚步，深邃的黑瞳对上她回身的明眸，轻道：‘明天下午我有一场重要的会议要开，刚好淑媛明天得南下一趟。你送饭来后，可能得麻烦你留下来帮我，用计算机做一些会议记录。’

    ‘不要！我为什么要帮你！？’她没好气地一口拒绝，瞧他那命令的语气和神情，一点诚意恳求都没有，她何苦自找罪受！何况那是他的公司，又不她家的，与她何干？

    ‘你不答应也不行。相信明天开会时你会准时出现。’关君羿自信地走上阶梯，与她擦肩而过，唇边那彷如料定一切的笑碍眼极了。

    ‘我说不帮就不帮！’她气恼地想抹去他脸上那刺目的笑，口气很冲地一再重申。

    关君羿置若罔闻，脚下无丝毫停顿，上了三楼直接走回房间，此举更是气煞沉倩。

    可恶！她恨透了他胜券在握的得意神情，明天她若真多事帮他忙，她沉倩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看来她的名字真的得倒过来写了。

    宽敞的会议室里，马蹄型的会议桌旁围满了各级干部，在关君羿锐利的眸光下，战战兢兢地纷纷提出这一季营运损益报告。

    而坐在关君羿左手旁的，正是信誓旦旦绝不帮忙的沉倩。

    只见她听着每个人的报告，十指飞快地敲打键盘，微凛的俏脸自踏进会议室后，脸色就不曾好过。

    一大早，她先后受到关淑媛、关婶和关爷爷的恳求，请她无论如何都得帮忙，逼得她从一早起就一把怒火。

    她就不信关氏企业除了关淑媛这个秘书外，没有其它人能胜任这个简单的会议记录，非得找上她不可。

    耳畔听着每个人的意见分析，十指从没停过，却仍有法子一心二用，咒骂起关君羿来。

    而大伙人也对总裁身旁的女子感到好奇。公司重要的会议让一个外人参与，还负责记录的工作，令大家不免猜测起这女子的身份，和两人的关系。

    ‘郭主任，你的眼光在看哪里？’冷冷含着微怒的语气突然响起，打断了会议报告，也让大伙的目光聚集在被点名的行销部主任郭长兴身上。

    关君羿冷着一张俊脸，黑瞳犀利合怒地直视着他。他不止一次达到郭长兴停留在沉倩身上的目光，那眼神中的惊艳爱慕，可没逃过他的利眼。

    敢当着他的面，明目张胆地注视沉倩，分明是没将他放在眼里。胸口中一股无名火正无法抑制地熊熊燃烧。

    郭长兴尴尬万分，脸上交杂着心虚、羞窘的神情，惊慌地低下头，支支吾吾地嗫嚅道：‘总裁，对不起，我只是一时见沈小姐长得漂亮，打字又打得那么好，才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他的话让大伙的目光纷纷移往沉倩身上，在看了一眼后，随即各自低头假装忙碌地看着自己的资料，没人想再次挑战关君羿的怒气。

    而始终未出声的沉倩在听到郭长兴的话后，只是秀眉微扬，脸上露出一抹淡笑。想不到自己的魅力倒挺大的，光是坐在这就能引人注意，这稍稍满足了她的虚荣心。但看到快被关君羿眼光杀死的人也怪可怜的，自认十分善良的她，决定出声解救，好歹那人是她的仰慕着。

    ‘你到底还要不要开会？不开会我要走人了。’沉倩低声朝身旁的人轻道，声音虽轻，仍是可让其它人听见。

    关君羿注视了她半晌，看出她冷淡面孔下有丝倦意，知道她一向有午睡的习惯，现在已三点多了，也难怪她会累了。

    好在会议已近尾声，他打破沉默，出声做个总结：

    ‘今天所提的几个方案，就由相关部门负责拟定企划案给我，再做定案。会议到此结束，散会。’

    在众人走后，沉倩收拾东西也准备跟着离去，却被早已等在一旁的关君羿给一路挟持回他的办公室休息；途中被不少人撞见，在大家惊愕的目光下，坐上总裁专用电梯。只隐约听到不断传来沉倩挫败挣扎的低喊声：

    ‘喂！关君羿，你放手，这样很难看！’

    就这样，公司最新的八卦——有关英俊总裁的绯闻，正如野火燃烧般迅速被渲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