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眼不见为净。
前世
“咳、咳”剧烈的咳嗽几乎让她的胸口整个翻腾过来,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可是她还不能死,没有见到表哥之前,她绝不能死。“咳、咳”衣着雍容的妇人快步来到病榻前“心儿,葯快煎好了,再等一下子”
“娘,没用的”她憔悴的倚在娘亲怀中,绝色容颜在病魔的侵袭下黯然失色“女儿快要不行了”
熬人淌下泪来“胡说!心儿,娘不准你自暴自弃,你一定可以好起来的,娘只有你这个女儿,要是你死了,娘怎么活得下去?”
“娘”如雨般的泪水夺眶而出。“女儿这病谤本连神仙也治不好,能活到二十岁已经是万幸了女儿唯一的心愿就是在死之前见表哥一面那么女儿就是死也瞑目了”
“心儿,你不要说这种丧气话”
她泪眼婆娑的仰起小脸,气若游丝的轻喃“娘,求求您去叫表哥来,我好想见他”
“他他最近很忙,恐怕没有时间来看你。”妇人掩不住悲愤的眼神,连忙撇开头去,不让女儿瞧见异样。
“表哥要是知道女儿快不行了,他一定会来看我的”她抬起瘦弱的皓腕,腕上套着一只黄金手环“这是表哥送给我的订情信物,今生不能相守,但愿来世有缘再相聚我只想告诉他这些话”
熬人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我可怜的心儿啊”“娘,不要哭都是女儿不孝,不能好好孝顺您和爹希望下辈子能再做你们的孩子以报这世的养育之恩”
“心儿,娘的好女儿”母女俩激动得相拥而泣。
丫环此刻走进来“夫人,小姐的葯煎好了。”
“快!快让小姐喝下。”妇人抹去泪水说。
她掀起一抹苦涩的微笑,明知道自己的病已经没救了,却还是柔顺的喝下去。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锣鼓吹奏的乐声,一听就知道有人在办喜事,喜气洋洋的气氛飘进深苑中。
“我好羡慕人家可以当新娘子”她眼光凄迷的笑说。
一声呜咽出自丫环的口中,端碗的手也在发抖。
她温柔的拂去贴身丫环的泪水“傻丫头,有什么好哭的?”
“呜小姐”丫环这一哭一发不可收拾。
熬人含泪的斥责“不要哭了,听到没有?”
“娘,我想出去看热闹,您扶我出去好不好?”
“什么!”妇人吓了一跳“不行!你不能出去”
“不要紧的,娘,我还挺得住!”以为娘亲怕她身体虚弱撑不住,她连忙说。
熬人一脸惊恐的大叫“不行!绝对不行!你不能出去看”
“娘,您怎么了?”她察觉娘亲的态度有异,忍不住问:“是谁家在办喜事?为什么不让我去看?”
“你的身体要紧,迎亲有什么好看的。”妇人有意蒙混过去。
她深深的望进娘亲逃避的眼神,心口一沉“娘,告诉我,是谁娶亲?”
“心儿”
“告诉我。”
熬人捂住嘴,实在说不出口。
“小姐,是”丫环泣不成音的要说出真相。
“不准说!”
她脸上的血色尽褪,眼神空空洞洞,三魂七魄似乎就要飞离肉体。
“是表哥,对不对?”
“心儿,你不要乱猜,不是他。”妇人怕她承受不起这个打击,一味的否认到底。
“若不是表哥,您怎么会阻止我出去呢?”她侧耳倾听越来越近的喜庆乐声,似乎正打门前经过“表哥娶妻了,他娶了别家的姑娘”
“心儿,等你的病好了,娘会帮你找一户更好的婆家”
她根本听不进娘亲的话,眼神渐渐涣散“表哥说他喜欢我的,除了我,他不可能娶任何姑娘,我相信他,他一定是被逼的”
“娘也相信他,所以你好好安心养病,什么都不要想。”妇人心中恨极了,迎亲就迎亲,干嘛故意打他们家门前经过,分明是想害死她的女儿。
“我一定要同表哥问清楚,如果他真是被逼的,我绝不会怪他”她不再咳嗽,气色也红润许多“娘,您去叫表哥来,我要见他”
熬人惊慌的抚着女儿的脸庞,眼皮直跳“心儿,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她笑吟吟的说:“娘,我没有什么不舒服,精神也好多了。”
“真的吗?”妇人提心吊胆的问。
“娘,您快去找表哥,我现在就要见他,快”她不断催促。
“好、好,你别急,娘现在就去。”事不宜迟,就算用求的,她也要把人带来。
“你在这里看着小姐知道吗?”
丫环哽吶的说:“是的,夫人。”
就在她踏出女儿的闺房没几步,便听到丫环凄厉的叫声,妇人跌跌撞撞的冲进门,见到的是口中狂吐鲜血,染红了白色前襟的女儿,软软的倒在丫环身上,紧合的双眼再也睁不开了。
“心儿”妇人扑上去痛哭失声。
心儿发觉自己正在往上飘,伤心欲绝的娘亲让她看了十分不舍,她死了吗?死了之后,是不是就要到阴曹地府报到?可是,她还没见到表哥,她不愿意离开啊!
她不想就这么死了
缠绵病榻二十年,从未尝过爱人和被爱的滋味,她不甘心
“你别哭了行不行?”
宋麒英用力的拍一下桌案,把正在打盹的福贵吓得瞌睡虫全跑光了。
“大少爷,你在跟小的说话吗?”
他也惊讶自己的脾气比以前暴躁许多,他揉了揉眉心“不是。”
埃贵多看了他几眼,不解的问:“大少爷,你这两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有吗?”宋麒英严厉的横了“凶手”一眼,清了清喉咙“可能是太累的关系,不要紧。”
心儿被他瞪得低垂螓首,人家她哭她的,又没有碍着他,他干嘛这么凶?
“那大少爷就别看了,免得累坏了身体,那可就不好了。”
宋麒英合上帐册“福贵,你不用在这里伺候,去忙你的吧!”
“是,那小的出去了。”福贵感到有些奇怪,这种情况已经连续好几天了,大少爷似乎常常借故赶他出去,不让他跟在身边。
待帐房里只剩下一人一鬼,宋麒英才气恼的斜睨干扰他工作的罪魁祸首。
“我最讨厌看到女人哭哭啼啼了,你要哭就闪远一点,别让我瞧见。”他最近似乎不像过去那般冷静自持,情绪很容易受到波动,而原因都来自于她。
她攥着绣帕,轻轻的抹去颊上的泪水“对不起,公子,我只是想到以前的事,一时悲从中来,不是故意要烦你。”
“又想到你那位表哥了?”
心儿笑得凄苦“想到表哥,也想到承受丧女之痛的爹娘,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真是太不孝了。”
面对一个哭得泪涟涟的女鬼,宋麒英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都已经过了一千年,你就算再伤心也没用,他们早就忘了你了。”
经他这么一说,成串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就这么沿着她苍白的玉颊流下来。
“你你哭什么?我又没说错。”老天爷怎么会让他遇见一个这么爱哭的女鬼,他是招谁惹谁了。
她呜呜咽咽的抽泣“就是因为你没说错,我才难过。”
宋麒英头一遭见识到女人的眼泪具有如此强大的杀伤力。“好了、好了,你别再哭了,你哭得我头都痛了。”
“对不起,公子。”心儿努力隐忍住泪水。
“真不晓得你为什么要挑上我?”他语带埋怨的说。
“这可不是我自己挑的,而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她脸上露出一抹喜色“也许是因为公子有办法让我见到表哥,所以才会让我们相遇。”
“我连你表哥长什么模样都不晓得,怎么可能安排你们见面?再说,经过这么久了,你那位表哥就算真的投胎转世了,也不可能长得和过去一样,你又怎么认得出来?”
心儿一脸失望的神色“那该怎么办?”
“所以你还是早点去投胎,也许下辈子有可能让你们再续前缘。”他也可以落得清静。
“我不要,万一投了胎还是见不到表哥,我我”她眼眶一红,眼看又要哭了。
宋麒英连忙举起手制止“别拜托你别再哭了。”
“我忍不住嘛!”她梗声说。
他支着额头呻吟“你们女人除了哭之外,能不能多用点脑筋想想?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浪费时间在女人身上的原因。”
“公子,你别这么说嘛!毕竟我是鬼,你能期望一个鬼做什么呢?”
“说得也是。”宋麒英轻叹道。
心儿飘向桌案“公子,你每天都在看这些帐册,不累吗?”
“我觉得看帐册比跟个鬼闲扯有趣多了。”他嘲弄的说。
她当然听得出他话中的讽刺。“公子,你偶尔也该出去走走,有个健康的身体是最重要的。”
宋麒英不以为然的淡讽“这是你的亲身经验吗?”
“我从一出生身体就不好,二十年缠绵病榻的日子就是经过一千年也忘不了,那种日子真的很难熬,只要稍微吹一下风病情就会加重,所以,我很少踏出房门一步”她落寞的望着桌上的烛火“我真的好羡慕别人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样子,因为那是我永远也得不到的。”
他不是全然没有怜悯之心的人,心里多少有些懊恼方才自己不友善的态度。
“谢谢你的忠告,我会多多注意的。”他诚恳的说。
心儿展开娇柔的笑颜“那你是答应我了?”
“我答应你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他承诺道。
她急于得到他的保证“那你不会再成天闷在帐房里,会偶尔出去走动走动?”
“嗯!”宋麒英不自觉的点头。
“太好了。”
宋麒英突然觉得女人的笑容很美,这是他过去从不曾发现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