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极北开着车,在梁丛薇的指路下,把梁丛薇送回了家。梁丛薇抱着自己的行李下了车,还有陆极北让她拿走的花生米——在关上门之前,梁丛薇看着陆极北面无表情的脸,紧紧抿着的唇,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似乎是在以一种末日狂欢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放肆方式,在惩罚自己。
梁丛薇弯着腰,抱着东西有些吃力,但她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陆极北……这不是你的错。”
陆极北扭头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茫然的样子,车里的光昏昏暗暗,他像是黑暗中在路灯下独自飞舞的小虫:“嗯?”
梁丛薇吸了一口气,她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张菲菲的样子。那样一个爱笑、爱闹、又活蹦乱跳的女孩子。梁丛薇想,如果当时自己跟她多说几句,多安慰她几句,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绝望,从高空坠落?
陆极北此刻没有神情的脸,梁丛薇觉得,跟张菲菲某一瞬间露出来的无望表情,特别像。
“你爸爸杀了你妈妈,不是你的错……你向警|察叔叔告发,是最正确的选择。可能你爸爸那时候已经有心理上的疾病了,为了你和你弟弟的安全,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弟弟叛逆,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你不必把什么都揽到自己身上。还有你那些亲戚,你现在发达了,不理他们就是。你要想想,说不准没有他们,你还达不到今天这种成就呢!娱乐公司的龙头老大,你看你那么牛!培养了那么多的明星,给观众带来了多少娱乐乐趣,解决了多少人的就业,创造了多少的gdp……”
而陆极北听着梁丛薇的念叨,终于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梁丛薇,哈哈,你真是太好玩了。”陆极北笑得趴在了方向盘上,梁丛薇却依旧有些不放心,也不笑也不怒,就看着他笑。陆极北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你怎么会觉得我是那种倾向于把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的人?不不,那是他们的错。”陆极北停止了笑,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魅,看得梁丛薇有些惶惶然,“我不是自责型的人。出了事之后我心理医生倒是给我和我弟弟看过病。”陆极北顿了顿,手撑着副驾驶座的坐垫,唇离梁丛薇的耳朵就几厘米,声音低沉而带着呼吸的气息,让梁丛薇汗毛倒立,“那时候心理医生说我,是个继承了我爸爸性格的人……得不到的,不合心愿的,索性就毁掉。我接受了两年的治疗,好不容易骗过他们才出来的。”
梁丛薇侧过脸去,陆极北的脸离得极近,眼中有水波一样生动的光,嘴角扯着一个弧度,笑容看上去并不见眼底。
梁丛薇想起那天跟陆极北下午聊的天,陆极北满是笃定地告诉自己,善良,才是聪明人的选择,才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梁丛薇看着陆极北的眼睛:“你不是很努力的,在不要成为他么?”
陆极北的笑容有些僵硬。
梁丛薇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是很努力的,在跟心里的怪兽抗争么?你并不想成为跟你爸爸一样的人,你非常努力地奋斗,往前冲,不是为了证明就算你有毁灭别人的权利,但你也不会做么?”
梁丛薇第一次看见陆极北脸上有些悲伤的样子,像是在森林走了很久很久,脚底都磨出了血泡才看到村庄的迷路的孩子,梁丛薇笑了笑:“你知道你不是他,你也不会成为他。”
陆极北笑了笑,这次笑得很浅,并不明显,但梁丛薇看得到他眼中的光亮。
陆极北点了点头:“是的。我并不会成为他。”
梁丛薇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对于今天一天的信息量之大,她还是没怎么缓过神来。她并不清楚陆极北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带自己去祭奠他母亲,也不清楚他一时兴起把自己的往事告诉她的原因,或许就是他在这些个独自与心中阴暗面抗争的日子里,在他已经觉得很累的日子里,灵光一闪,想着把那些在心底窝着的荒草,拉着人去看看那一片荒芜的土地。他独自压抑着土地下的怪兽,他大概也是需要人来告诉他,你守了这么多年,并不容易,你很厉害的表扬吧。
梁丛薇这时候才有些明白陆极北当初说他们是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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