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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春风不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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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就好。

    别走祝儿好想你啊“娘”

    自风中飘落的一片雪色花瓣掉落在她半闭的眼睫上,惊动得她倏然睁开眼睛,双手紧紧地捉住触手可及的事物。

    “祝晶?”井上恭彦睁开双眸,搁下唇边的玉笛,低头看向枕睡在他盘坐膝上的男装女子。

    伸手拾去那瓣沾上她眼睫的杏花,他柔声唤她。

    “晶?”怎么突然醒过来,又出神地发愣?

    好半晌,祝晶才缓缓回过神。她转动眼眸,瞧见四周围盛放的杏树,花雨如烟似雾地妆点着早春的曲江池,水畔柳色青青。

    他们正坐在一株杏树下,春色草毯上,有野花透香,蜂蝶飞舞。

    抱彦盘腿而坐,她则枕在他的膝上,显然已经小睡了一段时间,双手不知何时紧揪住他的衣襟。

    看见系在柳树下的两匹马,眨了眨眼,突然领悟过来,她有些失落地说:“我好像听见了我娘的笛声原来只是梦”

    原来,他的笛声进入祝晶梦中,勾起她的回忆了。恭彦伸手遮住她的双眸,低声问:“想再听一次那笛声吗?”

    她没有试图睁开眼睛,也没挪开他的手,只是悄悄地流起眼泪。

    “我以为我忘了毕竟都过了那么多年了可是为什么一听到那笛声我就是能够认出来呢?”

    “听见那笛声,会让你很伤、心吗?”

    祝晶摇头。“不,只是让我很想再一次抱住我娘”

    “像这样吗?”恭彦将好友抱进怀里。

    “还要再紧一点。”她哽咽道。

    他更紧一点地抱住她,不是男女间相互倾慕的那种拥抱,只是不想让祝晶哭。

    祝晶紧紧抱着恭彦的腰,眼泪一直流。

    许久后,才感觉恭彦的手稍稍移开,一阵悠扬的笛声传进耳中。

    原来直都是恭彦。

    他吹奏着她记忆中的曲调,名日“长相思”

    她紧紧地抱着,静静地听着,眼泪不再流了,心中充满了温柔的情感与暖意。

    长相思,在长安

    想起去年在北里这才明白,他学笛,是为了她。

    这领悟使她感动不已。

    他确实是为了她,这一点,恭彦亦心知肚明。

    不管祝晶是男是女,他对她或许早在许多年以前,便已心若明镜了吧。尽管这辈子他都不会当着她的面承认这件事。

    不是因为不够爱,而是不愿意让她一个人承受必然的离别与悲伤。

    他是井上家的次子,家中有年迈的双亲苦苦等候他归乡。领受天皇恩德的他,在众人期待下踏上遣唐之路,男女间的感情不应当出现在他此生中。

    结识祝晶,是意外。

    与她为友,是意外。

    她的热切与真情,于他来说,是出乎意外。

    为她学习笛曲,则是冲动与怜惜。

    当时他以为祝晶是男子,无论如何放纵内心的思念,都不会带来伤口。

    可祝晶再度成为他命中的意外。

    她似乎总是如此一再地挑战他既定的人生道路。

    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控,担心已经太晚了

    在沉醉于笛声的祝晶眼中,他清楚看见她的恋慕。

    她爱上了他。

    祝晶爱他。

    这领悟,使恭彦不由自主地停下笛曲,眼底闪现一瞬的惊慌-

    “崔同年,你应试杂文时的那首诗真是一绝。”

    远远传来这么一句话,有些突兀地介入这仲春曲江静悄的角落。

    伴随而来的,是更多的人语和脚步声。

    有人往这头走过来了。

    抱彦与祝晶坐在一簇早早绽放的花丛后,前来踏春的游人转进这片杏园时,得很凑巧才能在适当的角度看见他们。

    早春杏花开得极美,吸引了游人驻足。

    来人是一群夹杂着青、中年的士人,从断续传来的对话中,显然是在今年春闱中刚刚及第的新科进士,在还没有正式举办一连串的曲江宴集前,先来到曲江游春。

    如果现在他们突然站起来,势必会和这群人碰上面。

    许是有同样的想法,祝晶和恭彦皆沉默不语,继续坐在原地,不打算移动。心想,或许等会儿这些人就会离开了。

    而此时,两人心底,还有更要紧的感觉想要厘清。

    心思纷乱的两人,一直都没有听清楚这群新科进士的谈话,只大略知道,他们正吹捧着彼此的文才。

    大唐帝国是诗歌高潮的国度,在几乎所有读书人都要会写诗、读诗、懂诗的盛唐时代里,唯有具备极高的文才,才能在官场中赢得名声。

    君不见,明皇所宠信的贺知章、张九龄等人,莫不是能诗好手。喜爱音乐、艺术与诗歌的唐明皇自然也会喜欢能诗善赋的文人。

    新科进士们的谈话乏善可陈,是遥远记忆中那熟悉的诗句,吸引了祝晶的注意。

    不知道是谁说出口的。那群进士,他们聊着-

    “啊,刚刚说到哪了?崔同年,你那两句一夜红薇悄零落,春泥何曾不护花,可教座主赞赏极了。听说座主当场阅完卷后,还笑封你是护花郎呢!”

    进士科有三鼎甲,即:状元、榜眼、探花。崔元善虽只考取进士科第十七名,取得进士出身的资格,但“护花郎”之名已传遍审阅考卷的主考官,连帝王都耳闻此事,甚至传出有意召此“护花郎”入翰林院供奉,是极高的赏识。

    接下来人群中又说了什么,吕祝晶都已经听不进去了。

    什么“护花郎”!“春泥何曾不护花”是恭彦的诗句!

    当年,她亲眼在他房里看见过的!

    她气愤地跳了起来,拨开花丛就要冲出去把事情问个清楚,但左手却被人用力拉住,教她无法如愿。

    “恭彦!”他怎还能这么冷静?

    “祝晶,不要。”他已经发现自己早年写的诗被人所盗的井上恭彦,只是沉着地捉住祝晶的手,不让她冲出去。

    进士群并未在原地停留,而是一边说笑,一边往杏林另一个方向走去。

    担心就要错失机会,祝晶十分急切。

    “恭彦,快放手!让我去问个!”

    “我说不。”恭彦用力将激动的祝晶拉回身边,双臂紧紧簸抱住她。她像头小牛,见了红,就想角抵相斗,他不得不将她抱紧一点,却弄痛了她。

    祝晶蹙结着眉,不解地看着恭彦。“怎么为什么?”

    抱彦一时间无法解释清楚。怕祝晶冲动,他只好先安抚道:“说不定只是误会一场,崔世兄极有才情,也许只是凑巧。”

    “不可能会那么巧!”祝晶用力摇头。“不可能!”她挣扭着身体,还是想要去问个明白,而且恭彦抓得她好痛!

    “祝晶,别冲动。”恭彦努力劝抚道:“你没听见他们说的话吗?连皇上都已经准备召他入翰林院供职了,只怕护花郎名号已经传遍长安城?你如果真要把事情问个清楚,势必会引来轩然大波的。”

    井上恭彦一席话教吕祝晶愣住,一时间忘了要挣扎。她讶异地看着恭彦。“你怕生事?”

    抱彦自有其它更深入的考虑,他心思缜密,已预想到如果与人争辩“护花”一诗,大概只有两个结果。

    其一是贻笑大方,他从此成为长安城的笑柄。

    其一是在各打了主考官与当今天子一巴掌的情况下,他势必得被迫入宫面对他一直想避免的事。

    而无论是哪一种结果,他都不乐见。

    见恭彦不否认,祝晶有些心痛地问道:“难道你真的要看别人盗用你的诗,还得意洋洋、四处宣扬?”

    “不是那样子的,祝晶我只是-”他痛得缩回拦抱住她的手。

    祝晶咬了他!

    “我没办法看我最好的朋友受这种委屈,我一定得把事情问清楚!不然我这辈子都会睡不着觉!”

    抱彦方松开手,祝晶便挣脱他的怀抱,冲出花丛。

    他拦不住她。只好陪着她一同站上火线。

    这辈子,到底有没有办法真丢下她不管?答案恐怕早已摆在眼前。

    一咬牙,追上祝晶,再下一刻,他们已经站在之前那群新科进士面前。

    他看见崔元善在见到他的瞬间,眼底闪现心虚。当下,恭彦便明白,今天清早在学院时的偶遇,他表情短暂的纠结是缘于何故了。

    不愿意让祝晶替他承担,他走到崔元善面前,行士人礼道:“崔世兄,好巧,又见面了。刚刚我在杏林那头听说,您试杂文时所写的诗句-一夜红薇悄零落,春泥何曾不护花,敢问能否讨教全诗?”

    进士科试“排律”而他写的是七绝。听说大多是五言排律,但偶尔也会出现七言,且多试八韵,合计十六句,仅头尾两联不须对偶。没有意外的话,这两句该是用于全诗的末联。

    祝晶站在恭彦身边,为他抱不平。

    崔元善因为不敢直视井上恭彦,目光犹疑,一时无语应对。

    身边其它同年进士一听,也纷纷表示想一睹全诗。

    之前那名背诵出那两句诗的新科进士不明就里,热心道:“这诗我是听吏部的官员传出来的,全诗倒记不大得了。这次律诗的试题以麻字为韵,崔同年的诗是末联备受佳评,我也才记忆犹新呢。

    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崔同年不吝赐教。”

    见自己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崔元善冷汗涔涔,不敢直视井上恭彦的眼睛,频频推辞:“不敢不敢,拙诗幸蒙座主提拔,才能如愿登第,在诸位同年面前,小生不敢献丑。”

    新科进士三鼎甲皆在场,见崔元善不愿吟诗,以为他是谦虚,纷纷笑了起来。

    从头到尾都站在好友身边、冷淡地看着崔元善的吕祝晶,忍不住嘲讽道:“崔公子既已及第,想必是真有才能,又何必如此谦虚。”

    “是啊,崔同年,请不必谦虚。”其它不明内情的进士们纷纷鼓动道。

    但崔元善依然摇头道:“不、不了。”

    祝晶气恼地开口:“或者要我来提醒你,崔公子,我记得那首诗应该是这么写的吧!飘洋涉海已岁余,梦里长安非吾家-”

    “祝晶。”恭彦低声制止,随即对诸生抱拳道:“十分抱歉,打搅诸位赏花的雅兴,我们另外有事,这就要离开了。”

    “恭彦!”祝晶已经快气炸了,恨不得当场揭开“护花郎”的真面目。

    可恭彦却只是求饶地看着她。“拜托,不要。”

    这欲言又止的情况,教在场众人看了,也不禁感到有些纳闷。

    由于并非正式举行的进士宴,只是几名新科进士的游春活动,刚中举的这群未来官员心中春风得意,自是不言而喻。

    但因为在场的众人,只有崔元善认得井上恭彦,其它进士多是外乡人,见恭彦似与崔同年相识,有人兴致高昂地留客道:“呀?何必急着走,都还不知道公子该怎么称呼呢!.何不与大家一同游春赏花?”

    在恭彦请求的目光下,祝晶忿忿不平地跺着脚。

    “算了、算了!”说着,也不理会其它人的注目,她扭头就走。

    “很抱歉。”恭彦急急向众人再道歉一声,才赶紧追上祝晶。

    这是今天里,他第二次追在她身后,而抱歉的话,则已经不知说了几次了。

    “祝晶,你不要那么生气,听我说-”

    “我现在不想听!”她气呼呼地解开系在柳树下的缰绳,牵着马离开曲江畔。

    抱彦紧跟在她的身边,见她气愤苦恼,心底很是焦急,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祝晶不谅解他阻止她在众人面前指责崔元善,可是他有某些顾虑不得不考虑。

    “唉。”他叹着气说:“不要生气好吗?我原本就不觉得那两句诗很出色。”

    当初只是一时兴起,随手拈来抒发思乡情感的诗句,从来也没想过要把诗公诸于世,他甚至不清楚崔元善是何时看到那首诗的。

    祝晶不肯说话,两颊还是气鼓鼓的,脸色十分难看。

    “不要生气,祝晶。”

    相识那么多年以来,他从没见过她气成这样,彷佛与人有了不共戴天的冤仇。

    他万分不乐意见她向来开朗的脸上出现那种气愤的表情,更不用说只是为了替他抱不平。

    “你不说话,是在气我,还是气别人?”

    祝晶突然停住脚步,才转过头看向他,眼泪又掉落下来。

    讨厌!匆忙又别开脸。她今天怎么这么爱哭!

    抱彦见她掉泪,下意识就要帮她抹泪,但伸向她的手却在下一刻硬生生缩回身侧,彷佛另有顾虑。他站在她身边道:“对不起,祝晶,我又惹你哭了。”

    “不要跟我说这些!”祝晶吼出声。“我是气!很生气!我气你明明可以说出真相,却要那么委屈自己!”她今天晚上一定会气到睡不着。

    她从没这么生气过,不知道自己竟然也会有这么愤怒的时候。她气得,整个胸口都在发痛,好像有什么正撕裂她的心。

    看来终究还是得说个明白。恭彦松开马缰,走到祝晶这头,不敢碰触盛怒中的她。怕一碰触,就会碎。

    他试着解释他不愿意揭穿崔元善的理由。

    “我跟他是多年同窗了,虽然不算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但我知道他一直都有来自家族的压力,逼迫他不得不考取进士。当然,这不能用来作为推托的理由,我也无意为他找寻借口”

    顿了顿,确定她有把他的话听进去,才又继续说:“今天我若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他、当下一定是非常痛快的。然而,揭穿了之后呢?我并没有留下当年那首诗的手稿,没有办法证明那的确出自于我,今天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宣称那是他的诗句。届时,我必然将成为笑柄,而这还只是最无害的结果呢。”

    祝晶稍稍恢复了一点冷静,她闷声道:“也有可能人们会相信你啊。我就是相信,还有阿倍-对了,阿倍当年也看过那首诗的!”

    抱彦再度摇头。“所以,你是想让阿倍冒着欺君的危险,替我背书吗?”

    “欺君?怎么会?”祝晶愣住。

    “怎么不会?”恭彦进一步解释道:“崔元善能中举,代表他有一定的才能,主试的考功员外郎不会只凭两句诗就录取他。清河崔家在朝廷中也有一定的势力,倘若这桩科举舞弊闹上了朝廷,不仅主考官会脸面无光,势必也会伤害到其它同榜录取的进士,他们一定也会被人质疑,怀疑这次的贡举是不是还存在着其它的不公平。万一这些人当中,有人是朝中权臣力保的,在长安无权无势的我,以及阿倍,难道不会被人冠上欺君之名吗?”

    抱彦的话,令祝晶逐渐冷静下来。

    他很不喜欢见到这个样子的祝晶,知道接下来的话,一定会伤害到她,却又不得不说个清楚。恭彦咬紧牙又道:“别忘了我是个留学生。祝晶,我总有一天要回家乡的。但是崔元善不一样,假如今天他盗取我的诗这件事闹大了、往后,我不知道他该怎么在这国家立足-不要误会,我不是在为他讲话,我只是就事论事。”

    尽管恭彦只是“就事论事”可他那一句总有一天要回家的话,依然使祝晶瑟缩。她不想听,不想听恭彦这么冷静地分析他的境况。尽管她也知道那是事实,可她就是一直不想面对终有一天他会离开的事。

    “祝晶,不要生气了,好吗?”见她依然沉默,恭彦迟疑地碰触了她的肩。

    才被轻轻碰触一下,祝晶便跳了起来。

    “祝晶?”她的反应令他大为愕然。相识多年,许多分际早已消失,碰触彼此曾经是如此自然的事。

    “我、我不知道。”祝晶紧闭了闭眼,又睁开。“不,或许我是知道的可我就是没办法我不能”她声音因哽咽而破碎。

    抱彦迅速上前将她拥进怀里。“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原本,受委屈的,应该是他;可祝晶为他设想,替他打抱不平,弄到最后,彷佛真正受了莫大委屈的,竟是她了。

    脸埋在他胸怀里,好半晌,祝晶问声道:“我累了,回家吧。”

    在那天之后,连续几个夜里,祝晶都睡不好。

    白天时也没精打采\连小春拚命讲笑话想逗乐她,祝晶都意兴阑珊。

    抱彦来找过她几次,祝晶都假装在睡觉。

    生平第一回,她竟有一点不想见他。

    她心中的委屈,正因为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出于对朋友的忠诚-特

    别是在明知道恭彦的考虑是那么合情合理的情况下,那份委屈感越见加深。

    她怒忿成疾。

    恰如两年前在拂菻她曾因过度的忧惧而病倒。想要笑一笑让家人安心,却笑不出来。

    想多吃饭让小春开心,却吃不下饭。

    身、心、魂、神彷佛由不得自己。

    隐约问,她晓得自己恐怕是第二度发病了。再如是几次,她就会死。

    见祝晶身体不适,又频频吃不下饭,小春焦急得团团转,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不知道小鲍子怎么会笑着出门,却冷着脸回家。只知道,自那天以后,小鲍子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铁定是跟大公子有关。

    亏他还有脸上门!

    打定了主意要为祝晶争一口气的小春,在恭彦再度登门之际,竟彷佛天王院里供奉的佛法守护神毘沙门天王一般,将竹扫帚当作宝器,挡在门口,不肯让他进门。

    已经连续好几天没见到祝晶的恭彦,乍见小春像门神一样地杵在吕家大门前时,他的心重重一沉。

    这几天,每次他来,祝晶都推说昼寝,不肯见他。

    全不似以往那般,与他亲近友好。

    抱彦非常不习惯祝晶对他冷淡。

    他猜想个中原因,知道自己尽管心思缜密,却仍失算了祝晶的反应。

    他绝不想因为一首诗而失去今生最好的朋友。

    本来他就打定主意,若今天再见不到她,就要-

    “小春,怎么杵在门口,不欢迎我进去吗?”他勉强扯出一抹笑问。

    “欢迎,当然欢迎。”小春嘴里如是说,但她手上的扫帚可不是这样讲的。“只要大公子先解释清楚,怎么我家小鲍子四天前开开心心出门找你,回家后却像换了个人似的,笑容都不见了,小春自然会让大公子进门。”言下之意,是怪罪他。

    一听说祝晶的状况,恭彦立即担忧地问:“祝晶还好吗?她在哪里?”

    小春原本强迫自己要坚定立场,一定要问到答案才能放行。

    可当恭彦流露出明显的担忧时,她立即跟着焦虑起来。

    “不好,她不好。”小丫头很担心地道:“这几天她都没睡,就是前天主子爷回家时,也只是为了安主子爷的心,才勉强吃了几口。主子爷才一不在家,她就一口都不吃了-我、我听说过小鲍子活不过二十五岁,那是真的吗?她就快要死掉了吗?呜哇”还没说完话,就忍不住开始爆泪。

    抱彦愣住。“别胡说,小春,祝晶不会死的!”

    连小春都说祝晶活不过二十五!

    抱彦不由得心惊胆跳起来。难道那天祝晶喝醉时说的话,都是真的?不!怎么会?!她会长命百岁的!她一定要!

    “可是-”小春还没揉完眼睛,就见恭彦自己推开大门,登堂入室。“大公子,你走错了,另一头,小鲍子的房间在-”她赶紧追进屋子里,不确定是要帮恭彦带路,还是阻止他闯进祝晶的闺房里。

    抱彦一心担忧祝晶,忘了他不该这么大剌剌地闯进未婚女子的闺室。

    但他无暇顾及礼数了。

    他冲进祝晶房里时,祝晶还躺在床上,闭着眼,动也不动。

    若非她胸前尚有微弱的起伏,他真会以为她不、不会的。

    抱彦走近,矮身蹲在她身旁,仔仔细细地看着她消瘦的容颜。

    “祝晶你怎么了?”

    祝晶没说话,也没有睁开眼睛。感觉很不对劲。

    “小春!”恭彦转头大声喊道:“快请大夫来!”回头又大声唤祝晶:“醒一醒,吕祝晶,快醒一醒!”

    小春闻言,当下立即冲了出去。找大夫。

    彷佛听见了他的叫唤,祝晶掀了掀眼皮,不确定有没有看见他,但只一瞬间又阖起眼。

    他摸着她的脸。“别吓我呀,祝晶。如果你还在生我的气,那你快起来,我让你好好揍一顿,保证绝不还手。”

    祝晶还是没有回应。

    他连唤她好几声,她都像是进入不醒的长眠。

    等不及小春找大夫来,已焦急得几乎失去理智的恭彦连人带被抱起祝晶,一路奔跑着前往距离永乐坊最近的医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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