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海棠枝上东风软

    许昌城中春意迟迟，而春雨晓晓，清明雨中，这北地的天气也渐渐融和柔暖起来。几场雨一罢，满眼游丝兼落絮，相府里头的种种春花都不甘寂寞似的，争先恐后地盛放开来。

    绛树坐在窗边调弄着琴弦，正是雨后初晴，庭前白樱快要落尽了，却又是几树白玉兰开起来，枝上琢玉堆雪，映着一院冷碧，倒还不显得太寂寞。只是绛树不知这处住所周边为何尽是白樱玉兰这类极素淡的春花，唯一热闹的大约就是后头的几树合欢花了。然而合欢离着花期还早，一时是看不到的，也只好守着这些素冷的花朵，聊慰斯心。手底下的琴弦拨得漫不经心，曹操近日常来，如他自己所言，只是赏花听琴罢了，且来来回回只要听那一曲《雉朝飞》，因此她倒是已经相当熟练了。可是那般悲伤哀凉的曲调，她终究是喜欢不起来。

    玉炉中的苏合香隔着披拂的垂帘吞吐着袅娜的轻烟，燕过帘栊度香来，有脚步声声声近。绛树停下了手抬起头，画阑走进来，略一屈膝道：“夫人说院中海棠近日都开起来了，恰好今日天气好，特意遣了人来请姑娘一同去看看。”

    绛树稍一思量，想起前几日曹操在此处所说的话，或许就是他同卞夫人交代过，卞夫人此番才会专程请她去。既然是曹操早已发过话的，卞夫人又已派了人请，绛树倒不好推拒了，便问了画阑一句：“还有谁会去？”画阑想了一想应道：“想来还会请众位夫人。”绛树点点头，“同在这一处府上的也该去见见了，叫清歌留在这里吧，只你跟着就好。”

    终究是春事正盛的时节，曲径回廊，湖光水色，处处都与前些日子初到这里时不同许多。卞夫人住处也不再是那只有新篁森森的冷寂模样，庭前几棵垂丝海棠开得正繁盛，红花满枝，纷披婉垂。娇艳的柔蔓垂英迎风轻摇，懒无气力仍春醉，睡起精神欲晓妆，姿态绰约可人。

    卞夫人站在树丛花影之中，参鸾髻与身上靛青色镶花暗纹的曲裾依旧端庄大气。她身边围绕着数位巧笑嫣然的女子，看装束大约皆是曹操的妾室，连同各自的侍女，珠翠罗绮的丽色丝毫不亚于这个时节的明艳春光。

    绛树还未走近，卞夫人远远看见了她，微笑着招了招手。绛树迎上前去，先拜过了卞夫人，卞夫人扶起她和善地道：“我还担心你不习惯这里的气候，可别病了才好，见你来了也就放心了。”“有劳夫人记挂。”绛树忙应道：“今日原本不想来打搅，可是夫人专程派人来请，不能辜负了夫人的心意。而且来了府上有些日子了，想想也该拜见一下众位夫人，以免日后见了不识，失了礼数。”

    卞夫人闻言点头笑道：“你说得是，也是该见见了。”说着转头向身边几位夫人们道：“这便是绛树姑娘，你们应当或多或少都是知道她的吧。”几个人互相望了望，一时神色各异，卞夫人也没有理会，仍回过头向绛树温声一一介绍。

    左侧身着浅紫色串珠弹花锦服的青州杨夫人丰润白皙，发髻间低垂碧玉嵌珍珠步摇，倒也简单清丽。右边是冀州的姜夫人，刚摘了朵海棠别在发间，配着红翡翠滴珠发簪，蜜粉色镶银丝上衣与月白色素软缎百褶裙，十分娇俏明丽。再往右边，卞夫人顿了一下方道：“这一位，是荆州的蔡氏，你们从前或许还是见过的。”

    绛树略一怔，不禁留神看了半晌，妃红织金的衣裳、浅鹅黄色绣纹罗裙，身形纤细。松松地挽着堕马髻，两只金蝶耳坠在脸颊边灿烂耀目，肤光胜雪，唇角轻轻一勾便是说不出的妩媚动人，眉目间倒是有几分像刘琦那位继母蔡夫人。绛树暗暗揣测，或许正是她的什么亲眷吧。

    这位蔡夫人亦看了她几眼，而后颇有些轻蔑地一笑道：“见倒是不曾见过几次，不过绛树姑娘的名声可是久闻了。”她的眼神与话音中似有恨意，绛树也不知道她对自己有什么旧恨或是新仇，只觉得不明所以，却也不能说什么。卞夫人也没有多留意，又拉过身后一个打扮简单、一直安静地站着的女子道：“对了，这是宋姬，是徽儿的生母。”绛树都一一依礼见过，卞夫人又道：“还有几位夫人在邺城，再有一些公子小姐的母亲要照料孩子，今日不一定会来。日后再见吧，左右你身边有画阑，她都是认得的。”

    绛树才答应罢，就听得一阵娇笑由远及近，看过去时，便见初到这里时在卞夫人处见过的徐夫人拉着一个女子，正转过回廊往这里过来，边走边笑道：“我们来晚了，姐姐可别生气，都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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