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之魂,和性情兮。广寒之秋,万古流兮。(1)”
“青岩何不来弹一曲?”诸葛亮忽然道。绛树吃惊地抬头,却见他已让到一旁,摆着“请”的姿势,她也不好拒绝,便上前道:“那便献丑了。”
檀青色的衣袖自琴弦上拂过,玲玲珑珑,铮铮琮琮。七弦银光细密,轻拢慢捻出无限柔媚春/色。弹完了最后一个音,诸葛亮微笑着,站在这花树下,眸子仿佛落满桃花的清澈湖泊:“好一曲《高山流水》,想不到赵将军的侍从都是如此,他本人想来更是不可小觑了。”
绛树站起身谦恭道:“青岩自然无法和将军相较,先生不嫌我毁了这名曲罢了。”诸葛亮摇头笑道:“怎会,这名曲在青岩手上反而增色不少。高山流水酬知己,你我虽不及伯牙子期,这艺礼上却也能说上几句。我这里有闲时自己作的几支曲子,青岩可愿意一同品评一下?”绛树忙让到一边,欢欣地道:“那是再好不过了,先生请。”
绛树站在那里听着诸葛亮弹琴,身旁桃花开得热闹,散落一地粉色的晶莹。一个错眼间,似乎有谁的身影在树丛花影间闪过,再定睛看过去,却又什么都没有了。绛树只认为是自己看错了,便也没有在意。
晚上饮宴未罢,刘备早派人传了话来,说让他们今晚不必回樊城去了,就在这里住下,明日再回去也不迟。绛树收拾好几间屋子,却迟迟未见赵云回来,直到大概二更时分,才被个侍从扶着进来。那侍从见了她笑道:“将军多日不在,今日让三将军逮着了机会,可被灌了不少呢。青岩,快来搭把手!”绛树应了声,忙过去帮着一起将赵云扶到房里床榻上。那侍从道:“你先在这里照顾一下,我去弄碗醒酒汤来。”
侍从匆匆出去了,绛树走过去拉开被子给赵云盖上,他却忽然拉住她衣袖唤道:“绛儿……”绛树心中一惊,却见他仍是阖目安然躺着,似乎只是迷蒙的醉话。在醒时,他也从未这样唤过她的。她那般被他拉着也动弹不得,听着他断断续续道:“为什么……你和别人在一起时,都能那么开心……哪怕是和从未见过的军师,也那么投机。只除了我……”
赵云慢慢说完,也就一松手轻轻放开了她,绛树却还是在原地怔怔地站着。原来下午同诸葛亮弹琴时那个人影是他……绛树定定地看着他,心头许多种情绪一时交织翻涌如潮,回忆绵延如线在眼前起伏不定。她深吸几口气平了平心绪,缓缓走近伏在床榻边,含着微笑轻声软语,也不管他是不是听进去了:“谁说我和你在一起时就不开心呢,你不知道我的心意,怎么能知道你对我有多不同?每一次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在我身边,若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在那些时候该怎么办……”她柔和的声音弥漫在溜进琐窗的春夜柔风里,伸手轻轻覆上他的手,“只是这些话,为什么在清醒的时候不能再给我机会说一次呢。上一次我拒绝的那些话,我如今后悔了可还来得及?”
赵云没再说什么,似乎是睡着。绛树也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娇柔浅笑意态似一朵含苞玉兰:“你不知道我从前的许多顾虑,也是我自己早些时候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思。不过,至少你还是喜欢我的,是不是?所以,我们总还有机会的……”她伏在他身边,细细地描摹他的眉眼唇颔。我似乎从来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你,如果日子能像这样过下去也很好,岁月静好,细水长流……
走廊里侍从的脚步声渐近,绛树起身出去,在门外拦了他道:“算了吧,恐怕你是叫不醒将军了。”“是么?”侍从惊讶地挠挠头,“方才扶将军回来时觉得他走得还算稳当,还以为他没醉得那么厉害呢。既然这样就算了吧,我回去了,青岩你也早点休息吧。”
绛树点点头答应着,心里却有了一丝疑影:莫非他真的没有醉得那么厉害么?
(1)一段琴铭,据说是李清照的琴背面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