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恳求岳掌门收我为徒。”
岳不群诧异的看着江宁。
他还没想过收林平之为徒,怎么江宁就替他做决定了?
没有沉吟太久,岳不群看向林平之,道:“你家遭此祸事虽与我华山无太大关系,但终究有一点联系,起来吧。”
没有拒绝,代表岳不群已经同意了。
林平之闻言神色有些激动,连忙站起身来,聆听岳不群接下来的话。
岳不群沉吟一声,道:“你若要为你父母报仇,此后进我华山派须得勤加练功,不可懈怠,但要记住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就会走火入魔。”
“是,师父。”
林平之用力点头,对岳不群的称呼都变了。
“拜见师娘,见过师兄师姐。”
林平之对宁中则和陆大有等华山弟子行礼。
“林师弟。”
华山弟子纷纷点头。
“嗯。”
岳不群点了点头,看向其他弟子道:“既然平之已入我华山门下,他的家里出了这种事情,冲儿身上也有伤,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先在衡山城里待上一晚,明日再启程吧。”
“是,师父。”
陆大有、高根明等弟子拱手称是。
婉拒了刘府管家的邀请,岳不群带着众华山弟子寻了个客栈住下,他和宁中则一个房间,其余华山弟子各自一个房间。
夜晚。
林平之神情焦急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林震南,看着林震南的身体变化,他刚才已经给林震南敷上了天香断续胶。
此时林震南依旧昏迷不醒。
林夫人的尸体则是放在另一张床上,这张床是特意搬过来的。
由于林夫人走的突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及时下葬,只好暂时安置在客栈里,明日再下葬。
为了安抚客栈老板,林平之特意多给了房钱。
他在离开福州时身上身无分文,一路上如乞丐一般乞行,在偷偷跟随青城派一行人到福威镖局长沙分局的时候才城青城派弟子不注意拿到了一些金银珠宝,用布包裹着背在身后,所以江宁在第一时间看到他的时候发现他是佝偻着背,以为是个驼子,其实背后都是金银珠宝。
“嗯……”
这时昏迷不醒的林震南忽然呻吟了一声,双眼缓缓睁开,林平之神色激动起来。
“爹,爹,你怎么样了?”
林震南眼睛刚睁开眼,视线还很模糊,此时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的看向一旁。
“是平儿吗?”
声音沧桑,带着一股虚弱。
林平之喜极而泣:“爹,是我是我。”
在林震南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林平之的心里一直饱受煎熬,怕他仅剩的唯一亲人也就此离去,此时林震南终于醒来,林平之如释重负。
听到林平之的话,林震南虚弱的笑了笑,道:“我儿平时十分骄傲,怎么变得这么爱哭了?”
林平之一把抹去脸上的眼泪。
“爹,平儿不哭。”
随即林平之便把他从进入衡山城后的经历以及拜入华山派的事情都一一告诉给了林震南,至于他这一路来的艰辛则是一字不说。
看着他这模样,林震南叹了口气:“辛苦你了。”
听到这句话,林平之鼻子一酸,眼眶又忍不住红了起来,但这次他强忍住了。
“爹,娘她……”
林平之声音哽咽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哭出来。
之前刘府的时候林震南的意识短暂清醒过,他也知道妻子已经走了。
听到林平之的话,林震南也沉默了。
片刻后。
林震南忽然动了动头,想要起身,但浑身却动不了,四肢剧痛。
“爹。”
林平之看到他这模样慌张的想要搀扶他,但被林震南拒绝了。
“我已经给你敷了天香断续胶,能治疗你身上的外伤,但是……”
林震南的手脚筋都被挑断了,天香断续胶是治不了的,这等于今后林震南就是一个废人了。
林震南神情发愣,看着不远处的妻子怔怔出神。
良久后。
“平儿。”
林震南终于回过头来看着林平之。
林平之连忙回应:“爹,我在。”
林震南望着他,眼神飘忽,似是在回忆过往,片刻后,轻声道:“以往为父总跟你说,江湖上的事名声占了两成,功夫占了两成,人情世故占了六成,多交朋友少结冤家,现在想来,或许是我错了。”
当自己不够强的时候即便朋友众多,到了这个境地那些朋友却没有一个愿意帮他们林家的。
林震南嘴里喃喃自语着,说了很多话,但声音却越来越低,林平之逐渐听不清晰。
片刻后。
“就把你娘葬在衡山城吧。”
林震南忽然说道。
“好。”
林平之点了点头。
在说完这句话后林震南又看了看林平之,脸上满是不舍之情,道:“平儿,华山派的确是名门正派,你能拜入华山派门下是你的福气,今后你须得努力练功,报答岳掌门和江少侠的恩情,尤其是江少侠。”
他从林平之口中得知是江宁帮了林平之很大的忙。
林平之用力点头:“爹,您放心!”
看着他的脸庞,林震南忽然笑了起来:“平儿,我们老家……”
话刚一开口,林震南忽然停了下来,眼中带着一丝犹豫之色。
林平之疑惑道:“爹,我们老家怎么了?”
林震南眸子低垂,随即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让你今后不要忘记每年给我林家祖先上香,爹现在成了废人,以后林家的担子要担在你身上了。”
林平之用力点头:“爹,您放心。”
“好孩子。”
林震南笑了笑,轻声道:“为父想洗个脸,你出去端盆水回来。”
“好。”
林平之点头,起身走向屋外。
片刻后。
林平之从客栈后院的井里打了盆水,小心的端着回屋。
“爹,水来了,你……”
刚一进门,林平之呆愣住。
林震南躺在床上,满口血迹,鲜血从他嘴里流出浸染了床头,床边半截舌头掉落在地。
他的头转向了林夫人那边,那双眼睛直直看着林夫人的尸体,眼中依旧带着一抹温柔的神情。
咣当!
水盆掉落在地,里面的水洒了一地。
“爹?爹!”
林平之神色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场面,顾不上洒落在地的水盆,连忙奔到床边伸手摇晃着林震南的尸体,但无论他怎么呼喊,林震南都没有任何回应。
“爹!!!”
林平之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哭声凄厉。
他这一路把自己打扮的如同乞丐,从福建一路乞讨,渴了就喝脏水,饿了就吃馊饭,别人不要的饭菜,最饿的时候也没有去偷盗,也没有仗着武力教训对他出言不逊的农妇,就凭着一股意志来到衡山城,然而此刻他的意志没了。
林平之凄厉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传的很远。
屋内。
正在写字的岳不群手上的动作一顿,神情微动,接着又继续写,待写完后便将笔放在桌上,看着纸上的字凝望出神。
宁中则过来看了一眼桌面,发现纸上写的是一个正字。
屋内。
盘坐在床上练功的江宁睁开双眼,神色静静地看着眼前,旋即再次闭上。
半晌后。
江宁再次睁开双眼。
今夜有人无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