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还记得童年那首歌

    　　聚光灯闪亮，小女孩站在舞台上。她是那样美丽，雪白的公主裙，鲜艳的蝴蝶结，红色的小皮靴，会说话的大眼睛，宛如童话里走出的小精灵。

    这个小精灵，是我们代表队年龄最小的选手，才十岁，读小学四年级。

    起程前，领导特地调来她的班主任作领队，并叮嘱我们：“参加全省决赛的选手个个优秀，别在意比赛结果，要照顾好四个孩子。”不料，领导话音刚落，小女孩就拍着胸脯说：“放心吧，我们不会给您丢脸！”领导被逗乐，我们也笑了。

    小女孩的班主任没有笑，这位同样有一个十岁女儿的班主任，神情严肃地告诉我们：“她是认真的。”

    小女孩的认真，超乎大家想象。天不亮，她就起了床，替我们放好热水，挤好牙膏，一个一个催我们起来洗漱。等我们吃过早餐，她又等候在车门前，一一清点人数。司机小李颇感奇怪：“究竟谁是领队呀？”小女孩指指手臂上的“三道杠”自豪地说：“我是大队委，他们都听我的。”

    “三道杠”该管哪一片儿？我们故意问班主任。班主任毫不在乎我们诧异的眼神，也附和说：“对，我们听大队委的。”得到班主任肯定，小女孩热情更高。在比赛现场，她又忙着帮我们找座位，替哥哥姐姐搬道具、守衣服，还煞有介事地指挥我们鼓掌加油，忙得不可开交。我不得不把她叫过来，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告诫她：“你是参赛选手，别管闲事。”小女孩不解，耷拉着脸，委屈地说：“这不是闲事，是集体荣誉。”

    集体荣誉？我们愣住了。许多年来，我们日复一日地读这几个字，写这几个字，念叨这几个字，却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在一个十岁孩子面前，掂量出这几个汉字的份量。

    我情不自禁地赞扬班主任，名师带出了高徒。班主任却腼腆一笑，叹口气说：“我宁肯她不这么懂事。”见我一脸迷惑，班主任这才述说了缘由：“孩子很可怜，昨天出门连早饭都没吃，衣服是我女儿的，靴子是另一个老师帮忙借的。她那做小生意的父母一直拿她当童工，每天洗衣做饭，节假日还要帮父亲搬货，帮母亲守摊，您瞧她那双小手”

    “可她毕竟只有十岁呵！”我半信半疑。十岁的孩子，多半还在父母面前撒娇呢，而眼前这个孩子，却有一双四处冻裂的手。我正要细问，小女孩似乎觉察了什么，扭头朝这边看过来。那眼神，与她的年龄很不相称，有一种弱小和无助，还有一种执着与坚韧。我们赶紧岔开话题，带小女孩去场外温习台词。

    比赛非常激烈，节目一个比一个精彩。听到场内此起彼伏的掌声和欢呼声，小女孩渐渐紧张起来。我送她到台口，轻声安慰她：“去吧，就当在自己的教室里，给老师和同学讲故事。”小女孩点点头，独自走向舞台，走到一半，又停下来，回头望我。我向她扮鬼脸，惹得她“扑哧”一笑。

    大幕拉开，小女孩开始表演。没有伴舞，没有和声，稚嫩的童音在剧场回荡，显得有些单调。但是，她很努力，很认真，仿佛在做人生中一件大得不得了的事情，而这件事情，足以让她用整个身心去投入。掌声响起来了，我们渐渐陶醉，似乎忘了她的身世和处境，完全沉浸在那个美丽童话中。

    一个十岁孩子，究竟能承受多大的重量？能有多大的韧性？我们无从知道。如同眼前这个小女孩，不熟悉她的人，会把她看做阳光下的快乐天使；熟悉她的人，又会把她想象成现代版卖火柴的小女孩。但是，谁知道，她的心里究竟藏着怎样的辛酸，又酿着怎样的幸福呢？

    小女孩的表演，收获了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却没能为她赢来好成绩。最后，我们代表队如愿获得团体冠军，而她只获得了个人三等奖，奖品是一只漂亮的暖水壶。

    小女孩很失落，独自一人跑到剧场外哭。我想去劝她，被班主任制止。班主任说：“再苦再累，我都没见她哭过。哭是孩子的专利，就让她做一回孩子吧。”听了班主任的话，我忍不住鼻子一酸。既然哭是孩子的专利，让我也当一回孩子吧，用眼泪洗去心里的杂质，或许能增添一些幸福的元素。

    比赛结束，我们踏上归途，小女孩也慢慢平静下来，在颠簸中入睡了。我们又谈起了她的身世，司机小李说，他没有孩子，愿意认小女孩作女儿，给她一个完整的童年。

    “不要说我爸爸！”不知什么时候，小女孩已从梦中醒来。她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斩钉截铁地说：“我只要我爸爸，我爸爸是好人！”童无戏言，掷地有声。这时，我们才真正读懂，一个孩子，即便受了再多的磨难和委屈，她的心里，也放不下那个给她生命的人。

    小女孩还说，她要把奖品送给爸爸，爸爸有了这只暖水壶，就不会去厕所旁边的自来水龙头接水喝，爸爸不喝生水，就不会生病，他们一家就会很幸福。

    “幸福”两个字，从小女孩嘴里说出，是那么自然，那么真诚，仿佛一股暖流，缓缓流进我们心里。是啊，幸福在哪里？不在别人眼里，在自己心里，只要心里种着幸福，生活的感觉就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