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禁制也似原样存在。心疑由上往下初看时,是水光浮动所幻影子,实则下面并无动静。
但是别人尚可,凭自己的目力,怎会看花了眼?又觉不对。因为乍看到时,门已将近关严,时机快极,不容一瞬,自己并未十分看真,也实拿它不定。继而一想:"师父不许事前下去,同来两师妹均紧记师命,何可独违?池底如果有外人进入,像上次所遇昆仑门下,固是不能常在洞内,非出不可;如是艳尸崔盈已将元神炼就,出来为祟,洞门已可启闭自如,决不再容外人窥伺。并且照适见闭门情景,那人已将此洞据为己有,洞外稍有动静,定必出门无疑。再看一会,如无异状,便暗中行法,试探一下。洞门如仍原样,便是真个眼花看错;否则,不是艳尸妖孽成了气候作怪,便有外人来此窃据。此洞应是自己和三四同门所有,并还有圣姑遗留的道书、法宝在内,自不能落入人手。就照师命,时机未至,好歹事前也有一个准备。"于是故意和众人高声说笑,想借此惊动,将敌人引出。同时注定地底五座洞门,留神观察。待了一会,仍无动静。英琼、癞姑俱觉留连时久,已在催行。易静有心下去,又想:"身是一行表率,如何首背师命?"众人全都未见,又不愿说出,使人说己多疑。只得答道:"你们先走,我把它复原就来。"
癞姑随口应声,和米、刘三人先自走开。
英琼因老父曾经说过,易静入居幻波池以前,恐有危难。众中以她法力最高,平日对师父原极尊崇,还曾对同门说,掌教师尊凡事前知,洞悉隐微,有无上法力。今日怎会忘却?又这等目注池下,一瞬不见?面上神色若有心事。她又知道池中底细,不禁生疑。口中笑诺,故意徐行,侧顾相待,看她是否将人支开下去。同时,袁星也另具有一种心思,仍站在侧,往下观看。易静见众人已走,暗使法术,往下一指。这原是佛家的金刚杵,上面的人虽听不出,池底洞门上便受极巨震动,如若原有禁制已破,那门必被撞开。易静见行法过后,洞门上光芒乱闪,纹丝未动,既无人出,也无甚别的异兆,这才料是自己眼花。一面行法,将池面的奇树碧草上升,恢复原状;一面还在暗中观察。
直到池面复原,终无异状,益料池底无事,便返身随众走去。说也真巧,易、袁二人恰是相背转身。易静先是全神贯注下面,嗣见英琼在前相候,连忙赶去,走得又忙,一时疏忽,没有留神别处,袁星就在他身侧不远,竟未看出。袁星却看出易静行法撞门,又支众走开,别有用心,心中不以为然,恐自己看她,被其发觉不快,故意绕路过去。英琼却看在眼里,当晚寻到住所,背人一问,袁星说了经过。英琼和易静交厚,疑她想得洞中宝物,虽暗笑她贪心,不应背人打算,心中并无不快之念。反因易静道行法力既高,又是师姊,奉命为一行表率,如与说穿,恐不好意思,转而嘱袁星不许走口,再告别人。
并令随时留意,以防她万一不遵师命,贪功涉险,被陷洞中,好为设法应援。哪知连经多日,易静既未背人独行,也未再往幻波池去。以为她人本灵慧,决无背师行事之理,许是一时想到,动了贪心,后又知道不合,念发随止,故不再往。日久未见动作,也就丢开。后话不提。
当日众人所寻到的居处,偏在岭南一处幽谷之中。洞旁有清溪一道,绿竹万竿。洞前平坡之上,老桂参天,荫蔽数亩。更有松杉巢鹤,石磴穿云,水木清华,时闻妙香。
加以到处白石嶙嶙,光润如玉,除旁溪大片竹林外,所有松、杉、楠、桂等嘉木茂树,均自石隙之中生出,此外更无寸土。偶有苔藓之属,附生石上,也都绿油油,鲜润欲流,青白相映,分外鲜明。真个灵境清绝,点尘不到,师徒六人寻到这等好所在,自然高兴非常。米、刘、袁三人忙把由仙府带来的简单行囊打开,取出蒲团等坐卧之具。一面分人行法,打扫洞穴,分出三间石室,取出蒲团铺上,才请三位师长入洞少息。易、李等三人入内一看,石洞本就清洁,再经米、刘、袁三人用心一收拾,益发净无纤尘,宜于起居。
原来那蒲团和些零星用具,本是米、刘、袁三人想到三位师长回来,便须另行觅地清修,外间多好,也与仙府相去天渊,坐卧之具更是无有。乘着师祖、师父以次俱往铜椰岛未归,一时空闲无事,便就仙府所产灵草,按人织备。先恐人数不止此数,暂时不能回山,外间却无处采取这灵草,又多织备了一份。易静、癞姑俱未收过徒弟。一个平日所居,俱是仙山楼阁;一个久随屠龙师太,也有住处。虽然华美安逸,不如前人,到底坐卧之具总有。先前并未想到要用东西,米、刘、袁三徒虽各携有一个随身行囊,看去是用法术缩小,以便携带,却不知自用之物也带备在内。及至寻到住处,二人才想起,除法宝、飞剑外,毫无长物。空空一座大石洞,连个起坐之具皆无,如不设法置办,便须坐在地上,心暗失笑。在洞中转了一转,便和英琼走出。正商量削石为榻,断竹为几,或是搬些干净石头入洞,以供起坐,忽见三徒来请。二次入洞一看,已然恢复旧观,自己所想到的不特全备就,并还在当中一个长大石榻上,摆上三个极精细柔软、灵草织就的大蒲团。一问经过,才知除蒲团用具多自峨眉带来,那石榻几凳,乃米、刘二人行法在洞壁上挖掘下的整块大石,再加匠心,削制而成。壁上的洞也经行法磨光,再安上两扇石门,便可作为壁橱,以供藏物之用。三徒所居另一石室,也是如此,只是为示恭敬,不敢与师长一样,用具都矮小粗糙一些。又在当中石室内设下讲台,当中石榻,旁有矮墩,以备师徒共聚,传授道法之用。
易、李、癞姑三人初到时,因见外景清美,天时尚早,洞中空空,坐处皆无,不愿在内,同出观赏流连。英琼见神雕只管空中盘飞,正想将它招下,照易静所说,往别处找些好石头来,当几榻用。三徒便说:"洞中布置停当,来请师长入观。"全没想到,只出洞两个时辰,便备办得如此齐全美观。法术无足为奇,而对师长如此诚敬用心,易静、癞姑固是欣喜赞奖,英琼是三人嫡传师父,也觉面有光彩,十分欢喜,笑道:"这等细法,难道我们还打长久住此不走的主意吗?"易静道:"此话不然。幻波池虽是我们日后清修之所,内中设备齐全。但是师父尚无确命,知是几时才可前往?即便最早,也许在四十九日期间,南疆之行归来以后,此时自然应有栖身之所。何况此洞风物灵秀,又在本山,便将来移居幻波池以后,也可常来留止,或是作为后来新收弟子所居洞室均可。他三人此举细心周到,对师长犹为虔敬,实可嘉赏呢。"英琼道:"实也亏他们。
这洞既作将来别府,给它起个地名如何?"刘遇安笑享道:"弟子适已想到,最好和紫云宫一样,借着师长法讳起名。这里竹子又多,宛如一片绿云,静静地停在那里。叫作静琼谷,不知三位师长以为如何?"易、李二人方在赞好,袁星道:"你说三位师长,却只得两位师长名字,癞师伯不生气吗?"癞姑骂道:"野猴儿,少讨好。地名只得两字,硬把我拉上作甚?我这名字又不文雅。人家满山题诗刻石,叫作疥山,这还是有名无实,只是刻薄文人说的气话。难道真给大好洞天福地,加上些癞疥名儿,使山灵蒙垢吗?现时我们只得三人,便为了难,日后你余师叔来了,再找一处好地方,连我和她凑合一个癞男谷,好不好?"袁星答道:"弟子不通文字,只觉三位师长,只得两位列名,好像是个缺点似的。"癞姑骂道:"放你的猴儿屁!甚么缺点?你怕人家不知道这里有我这一副好头脸吗?再变法儿挖苦我,留神我当着你师父撕你。"说时,英琼知道癞姑天性滑稽,专喜寻同门和这几个后辈说笑逗弄,袁星等对她放肆已惯,方想喝止。女神婴易静和英琼一样,虽是平日容止庄然,却多了一分童心,喜欢看人的滑稽举动,见英琼要拦,忙使眼色拦阻。听到二人未几句问答,再一看到癞姑说时,一颗肥大圆粗,满布疤痕的癞头不住摇晃,连上那副尊容,由不得哈哈大笑起来。英琼也闹了个忍俊不禁,终觉这样逗笑,有失师长尊严,尤其袁星性情惯容不得,随敛笑容,假怒道:"袁星怎敢无礼!"
袁星最怕英琼,因在仙府和癞姑、金蝉、石生、申若兰、向芳淑、易鼎、易震等师伯叔们说笑已惯,一时忘形。及听呼斥,才想起师父在座,吓得诺诺连声,直道:"弟子不敢,是癞师伯多心。"英琼叱道:"仙府师伯叔虽是人多,这里只我三人为主,以后只叫二师伯,不许再说癞字。"袁星连应:"弟子遵命。"却偷看了癞姑一眼。癞姑忙向英琼道:"这猴儿偷着看我,心里喊我癞师伯呢。"英琼只当癞姑法力看出,怒喝袁星:"如此大胆,是否心中诽谤?照实供出,免遭重责。"袁星见师父真怒,慌不迭跪下,战战兢兢答道:"弟子看癞师伯一眼是真,心中并未敢有不服。"癞姑忙接口笑道:"我看你也不敢,定是我猜错了。你师父不打你,快滚起来。"英琼才知她是有意作耍,只得改口道:"以后不许这样没有规矩。你看仙府各位师长,像乙、凌、白、朱诸位师伯叔祖,也都喜欢说笑,可是他们敢有一点放肆没样子吗?还不起来,到外边看看去。"袁星领命起立,低头和米、刘二人退出。癞姑唤道:"蠢猴儿,你还是不要改口吧。休看你师父对我好意,我这癞字招牌还不愿改呢。"袁星不敢答言,仍自退出。
癞姑对英琼道:"我爱和这猴子说笑,你认真作甚?明天他不敢理我了,终日对着你们两个道学先生,多没趣味!"英琼想说她几句,又觉不便,只拿眼望着她,忍不住好笑。
易静笑对癞姑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等闹法,日后他们如再出言无状,你叫琼妹如何教训?"癞姑道:"这个不劳费心,我决不生气好了。"英琼道:"师兄虽不生气,他们这等无礼,外人看见,岂非笑话?"癞姑怒道:"我们修道,是为人看的吗?你嫌我引得你徒弟没规矩,过些日,我也收两个徒弟与你看。"英琼不知癞姑假怒,方要分辩赔话,忽然洞外雕鸣,随听袁星在外室喊道:"钢羽发现怪人,我们快看看去。"说罢,同纵遁光飞走。
三人原因南疆之行,定在百日之内,并须晚去,修炼道功,正限只有四十九日,足有余闲,何日起始皆可。师命当日来此,先疑本山有甚事发生,颇为留意。后来几将全山踏遍,只有岭北一角未到,并无甚事,也就放开。因系新到,连日数万里跋涉,想借歇息,商谈未来之事,到明日再行起始练功。神雕钢羽自从就道,便在高空飞翔,不曾下落,时常隐没密云之中。英琼知它素喜翔空,舒散快意,也许要查看地势,当地有无妖异潜伏。好在此雕伐毛洗髓以后,益发灵异,便由它自去,当时闻言,知道袁星和它久共安危,同门情厚,鸟语早已精通,这等行径,必有事故无疑。喊声:"二位师姊快走!"随同追出。只见空中白点,神雕在前,米、刘、袁三道剑光在后,同往山北飞去。
癞姑见状,大头一晃,首先遁去。易、李二人也纵遁光,跟踪赶去。三人飞行,自比三徒神速。神雕已向前面密林之中,银星般下泻,直扑下去。师徒六人赶到林前落下,神雕忽又连声飞鸣而起。袁星道:"钢羽说,来时见这里有一怪人,看不出是甚来路,飞行极快,甚是滑溜。这山是三位师长的,容她不得。几次想要擒她,因看出这厮实在滑溜,恐怕惊走,没有下手。适才见她似想到静琼谷来窥伺,急忙唤弟子等出来擒捉,钢羽赶往前面,断她归路。不想仍吃滑脱。"说时,神雕也在空中,连叫不已。英琼问:
"是妖人不是?"袁星道:"钢羽说,那人身有绿毛,却无妖气。只飞得急快,又精土遁,胆子颇小,就在林内。别的却未看出。"
易、李二人四寻不见,癞姑便同入林查看。只见那片森林,尽是拔地参天,大都为千年古木。上面枝干虽极繁茂,天光不透,下面行列却极稀疏,每株占地,约有亩许。
离地七八丈以上才见枝柯,树身又是极巨。人人其中,冷翠扑人,映得眉宇皆青。只外层一两排略透天光,越往里越暗。看去深约数十里,静沉沉地微风不扬,显得十分庄严幽静。易静连用慧目注视,查不出一丝征兆。正自观察,互相商计前行,袁星忽自身后追来,说:"钢羽说,这厮似在入林不远的池塘旁边居住。起初本在幻波池旁张望,自从我们一到,她便往山北跑来。因我们一路观看景致,走得甚慢,没有留心,所以不曾看见。钢羽向来不把事情辨明,从不大惊小怪,胡乱报警。见这厮虽生着一身绿毛,像似怪物,却不带一点邪气。自来精怪修成人形,能归正的,原是常有的事,想查看清了再说,所以先没有说。后见她往回急飞,到了中途,又落在高处窥探我们行动。等我们往前一走,又吓得连忙往回飞逃。她那遁法极快,钢羽等她立定,才看出她是人,并非怪物,还是女身,只是生就绿毛异相,又料是原在本山修炼的怪人。见三位师长剑光神妙,法力高强,害怕惊走。人既怕我,不敢招惹,也就想由她自去。后见这厮老是鬼头鬼脑,在我们附近出没张望,这才起了疑心,一直在空中盘飞,想查看她到底是甚用意。
这厮胆子既小得出奇,又没见识。她在旁偷看时,一味留神我们。见三位师长中有一位向她藏处走去,立即惊逃。停了一会又来。可是钢羽飞起空中那么大威势,这厮竟未看出厉害。直到找着洞府,师长入座歇息,钢羽查见她的巢穴,看出这些异样,同时灵机感应,觉出这厮善恶难知,却与我们必有关联,想将她抓来,请三位师长盘诘,她才知道不是凡鸟,赶紧遁走。她那遁法,颇为神速巧妙。现在的钢羽,自然比前越发神通,照说还不是一抓就准抓上,可是接连两试,竟未抓中。由空中下击时,眼看目光已然照在她的身上,已看出她满面惊惶,走投无路情景,本来眼睛一眨的工夫便可抓中,不知怎的,这厮竟似会师父以前所说移形换影之法,明明抓到,人影忽隐,竟是空的。再看,人已在附近不远现形遁去。钢羽那等目力,事前竟未看出那是幻影,两次都是一样。她既有这么高法力,似应该和钢羽动手才是,偏又胆小如鼠。最后一次,钢羽又抓了个空,正隐身高空密云层里,想等她现出,施展神通,把她立处附近数十亩方圆的地面,不管有无,来个风卷残云,用两个大爪平扑过去。她两次逃去时,真身都在附近不远,这样便用移形换影之法,也逃不脱。等了一阵不见,料知惊弓之鸟,心胆已寒,不敢再出。
到底没测透是甚来历,打算放她一步,夜中再来查探,或向师长先行禀告。刚一移动,便见这厮掩掩藏藏,战战兢兢出现。钢羽一双神目,飞得越高,寻常数百里内,哪怕地上有根针,也逃不出它的两眼,何况这么大一个怪人,又是留了心的,自然看得真切。
见她这次出来,手上多了茶杯大小一片银光,朝空照着,钢羽影子正落光中,好似一面宝镜。这厮低头看镜,面带优疑,时行时止,尾随在后。只要钢羽略一转折回头,立即回身遁走,一晃便没了影子。知她滑溜,手中宝镜可以查见敌人动作,又极见机,再抓也是难中,便装没看见,缓缓飞回,到了洞前上空,停住叫唤。本意是说,发现有一怪人,令弟子等偷偷掩出,照所指地方,四面拦堵。弟子不合心急,没听完,便同米、刘二师兄急急追出。这厮一见,吓得丧命一般往回路飞逃。钢羽一面怪弟子冒失,一面催促快追。这厮遁法奇怪,不知是甚家数。遁时人便隐起,停时方现原身,又不似隐身法,却是快极,连那钢羽都追她不上。本来追时看不见人,许因逃得慌张太甚,宝镜仍持手上,没有收起,人形虽隐,镜光却隐不住。钢羽便令弟子等朝那一点寒光追赶,一直追近林前。眼看首尾相接,快要追上,她觉出宝镜有害,寒光忽敛,便难寻觅。钢羽不愿毁这一片好林木,没有下来。请三位师长先搜寻她的巢穴,就可查出几分来历了。"
易静闻言,笑道:"照此情形,未必便是妖邪对头。昔时仙人刘根,隐居洞庭,未飞升以前,便是身长绿毛。秦时有一女子,入山迷路,巧服灵药,周身毛长数寸,身轻如叶,力擒虎豹,也是如此。这类事,列仙传和各道书中均载的有,不足为奇。此山本是灵奥之区,许是附近山民之女,采樵误入,迷路不归,和秦时女一样服了山中灵药,脱骨换胎,故有此异事。我们且寻到她的巢穴,自有道理。人家先来是主,不过乍见生人,疑是于她不利,暗中窥伺,并无恶意;就有恶意,也不能为我之害。见后如投缘,互相来往;否则她在山北,我们山南,也可彼此相安,苦苦逼她则甚?袁星可即传知钢羽和米、刘二人,再见此女,无须追逐。可以善言,遥为告知,令其放心,不必隐藏。"
袁星领命去讫。
易静留神四看,并无形影,随拉英琼往林中走进。果然不远有一方塘,大约五亩,水清可以见底。林中树大枝繁,虬枝交互。下面光景甚是昏暗,只有塘中心一圈天光下照。因为环塘多是千年古木,繁枝密叶,齐自塘边往中心平伸出去,中间透光之处不大,天光倒映,潭影悠悠。加以那些林木又粗又直,干高叶茂,宛如无数华盖,连列亭亭。
地既平整,又极清洁,不特浮土沙砾没有,连一根草一片树叶俱找不到,幽静已极。四外古木千株,并无一个洞穴岩窝,供人居住之所。英琼方说:"钢羽看错,本山洞穴甚多,毛女何必在这林中居住?许是适才来此藏伏,也是有的。"易静笑道:"琼妹太把你那仙禽轻视了。它已得道通灵,岂有看错之理?此女巢穴,定必在此左近无疑。莫非以树为家吗?"说时,各往塘侧古树上观察,果然发现一株大有十围的老楠树,有一小木屋,架在顶上。一人飞将上去一看,那木屋只用山藤绑了些大木板,就着空干树处,略微削平,铺砌在内。形式简陋,却极坚实,取势尤佳。那地方微微高出树幕之上,天光既可由斜枝中透下,人在其上,又可由树叶缝中向外遥望。外围又有繁树密叶包裹,甚是严密。木板砌得甚巧,由外望内,绝看不出树上有屋有人。再要援升树杪,更是四山齐收眼底,赏目迎风,无不咸宜。屋板也似时常打扫洗涤,甚是光滑干净,只是全无一物。易静心细,一眼瞥见底板上有两处微凹,不当上升之路。低头一看,笑道:"主人再不出面,不速之客要闯门而入了。"连说四遍,未见应声,四顾也无人影。心想:
"莫非人已逃远,不曾回巢?"随将木板一翻,手指处,一道光华射将下去。笑道:
"我已言明在先,怎还如此胆小?我且给她留字代面,暂且回去。如仍不愿相见,我们也不相强了。此举本近强暴,但是同居此山,总是邻居,这里又密迩妖尸巢穴,哪有彼此不知姓名来历之理呢?"随往下面纵去。英琼也跟踪纵下。
原来板底下还暗藏着一个大树穴,深约两丈,大约丈许。楠木质理坚密,经主人细心打磨,滑润如玉。除地上有细草织成的圆席外,半边贴壁,另铺有温厚柔软的草褥。
对面有一半圆形的矮木几,几上放着两页残书,上绘符篆,连易静也未认出那符篆有何妙用,是甚家数。此外壁间挂着一件细草和树叶交织而成的云肩,一件围腰,一个半片葫芦做就的水瓢,一口剑。剑上土花斑驳,锈蚀之处颇多,剑锋磨得颇利。但系入土多年,常人所用之剑,只钢质尚纯,并无奇处。剑旁悬有一筐,也系主人亲手编制,式样极为灵巧。筐中藏有两根黄精和多半个吃剩下的茯苓。易静看完,略一寻思,朝英琼使了个眼色,佯怒道:"她虽在此多年,正主人实是我们,要想见她,乃是好意。我留字以后,明日如再不知好歹,不去南山静琼谷中相见,由我查明邪正善恶,以决去留,卧榻之侧,不容外人酣睡,我们便不许她在此居住了。"英琼知易静料定毛女潜伏在侧,故意如此说法,欲使出见,只不明白语气忽改倨傲,是何用意。方随口附和道:"以此一点点法力,如何能够长此隐形?我们不过不肯无故行法伤人罢了。"
正说之间,忽听远远雕鸣与米、刘、袁三人呼喝之声。二人料知毛女遁往别处,又被神雕等发现,暗笑枉费了口舌,人并不在此地。只是适才已告知雕、袁等,见时无须追逐相迫,怎又如此?二人因三徒呼叱中似杂有笑骂之声,又疑癞姑适才追时身形忽隐,也不知叮嘱之事,无心发现,便即行法擒住,在和二徒说笑。忙即飞身出穴,赶往观看。
才一出林,便见刘遇安纵遁光飞来,报说:"二师伯擒到一个妖人,现正回洞拷问,请师伯、师父就去。"英琼道:"是那毛女吗?"刘遇安答说:"不是,是另外一个。袁星差点没有受伤,如非二师伯法力高强,还不知如何呢。"易、李二人闻言大惊,不愿再寻毛女,忙和刘遇安急飞回洞。才一走进,便听叭叭打嘴的清脆之声,与癞姑、米、袁三人呼叱叫骂之声相应。到了里间石室一看、癞姑坐在榻沿正在叫骂,米、刘二人两旁侍立,随声附和。室当中,吃癞姑禁着一个形容装束丑怪的妖人,好似刚刚打完神气。
癞姑见易、李二人走进,笑骂道:"我素日不喜对人用非刑。你这妖孽再不吐实,我易师姊已回来,她不比我,准够你受用的。照你巢穴中情景,不知害过多少人。反正不会容你活着去见阎王,何不结个鬼缘,说了实话,免却好些活罪。"易静见这妖人非僧非道,生就一颗尖头,一双碧绿三角怪眼,深陷入骨,一闪一闪,直泛凶光。尖鼻暴牙,稀落落一头短发根根倒竖,面容灰白,通没一丝血色。拱肩缩背,身如枯柴,手如鸟爪,一齐向外,作势欲扬。好似被擒以后,打算使妖法,暗下毒手,快发出时,吃癞姑禁住,臂举不下,故现出此丑怪之状。
原来这妖人所居巢穴,就在众人新辟洞府的危崖之上。洞在崖顶石地之上,狭小只容一人,路径又复曲折,外有苔藓掩盖,隐密异常,所以连神雕在空中飞行那么久,均未看出。妖人本来在内炼法正紧。众人到时,见洞府清洁轩敞,不知妖人时常命人打扫,以为原来如此。又以灵山福地,自身法力高强,米、刘、袁三位讨好,再一收拾,连日多劳,一请便同入洞,坐谈歇息,不曾在崖上下仔细查看。神雕更专一留神毛女,未暇旁顾,就此忽略过去。一上一下,闹了个两无所觉。后来,妖人每日照例炼法完毕,快要出洞图谋别的心事,忽听雕鸣有异,忙即一视。刚一探头,便见一只白雕盘空飞鸣。
妖人倒还识货,看出此雕颇似白眉禅师座下神禽。方一迟疑,不想招惹,忽见崖下洞内飞出三道剑光:一道是玄门正宗,光也强烈;后两道却差得多,但都正而不邪,似是一般家数。都随定那雕往山北飞去。忙追出来,定睛一看,不由大怒。以为适才多虑,凭白眉座下神禽,如何能受这三个人的驾驭?妖人刚待追去,连人带雕一网打尽,不曾想身才离崖,要纵妖光飞起,猛瞥见洞中又有三道剑光,惊虹掣电,相继飞出,竟比前三道剑光高出十倍不止。当头一道紫光,更是神奇。不禁大惊,哪里还敢招惹。忙隐身形,暗中窥伺,另打主意时,易、李二人出时心急,不曾回顾。癞姑久经大敌,比易静还要心细,一闻有警,并不随众直追出来。先用慧目四望,百忙中早发觉妖人在后,正把身形隐去。于是表面随众追赶,一晃大头,也将身隐去。妖人身形虽隐,身上邪气却瞒不过她的佛家法眼。回顾妖人,由崖上往山北缓缓追去,便知他心中怯敌,不敢公然现形出斗,忙也尾随在后。那妖人正尾随间,越看敌人飞到越疑心,况又众寡悬殊,本就怙恶,不敢迫近。嗣又见神雕灵异,想起它和前飞紫光来历,白眉神禽正是此女所有,剑光、身材、相貌、神情以及衣饰服色,无一不与传说的峨眉三英中的李英琼相似。只不知黑雕怎会变白,也许白眉双雕均为此女所得。一只黑的,已闻难敌,何况黑白同归一主。又见易静飞剑只比英琼略次,法力却似在她以上,如非道家元婴炼成,怎会如此幼小而又老练?出洞便隐去的一个丑女,更是得有佛门真传。简直一个也惹不起,除了少时暗算,明斗万来不得。妖人心中一寒,想退回,又恐有人发觉。正在停住遥望,心中犯愁,忽瞥见山北毛女由林内探头,看出她受人追逐害怕,似想往常去采茯苓的右侧危崖后面藏躲。知她一逃,便看不见人,比自己隐身法还妙,意欲先往等候,嘱咐几句,省得泄漏。不料癞姑紧随身后,早打主意,要下手擒他。那毛女出没之处,隐秘非常,隐身法又妙,一闪即不见人。妖人如非久居此山,知她行藏和所去之处,也是无从捉摸,所以癞姑不曾看出。一见妖人往右侧隐形飞去,地甚僻静,正好下手,也忙纵遁光随行赶往,看他去往那里作甚。恰好妖人路近先到,毛女却未来。癞姑见他到了崖后,便现身坐在石上,往前张望,以为来此躲避,立即行法将他禁住,上去打了他两个大嘴巴。
毛女原是来此藏躲,遥见妖人先在,本就不愿过去。再见他受制挨打,对方是个癞尼,相貌奇丑,心中害怕,没敢近前,转身避去。癞姑也不知道毛女在侧。空中神雕也发现妖人坐在崖后,它一叫,米、刘、袁三人全都赶来,到时人已被擒。癞姑听袁星一说前事,便向妖人喝问毛女来历。妖人本被法力禁住,不能言动。癞姑因想问话,一时大意,只将他下半身禁住,没有禁制双手。妖人知道落在这类对头手内,除以全力和他拼命,死中求活,万无生路。被擒时,已在暗中准备,待机下手。一见上半身放开,觉着下手更易,假意哀告乞怜。并说毛女原是山人之女,以前避难,逃入北山,迷路绝粮,日以野草、果实、茯苓充饥,渐渐一身生长绿毛。又不知从何处得了两件法宝和几页残缺道书,竟能隐迹飞行。自己来在她后,原想收为门徒,毛女不肯,连擒几次,均被滑脱,说甚么也不肯拜师。问她师父是谁,答是梦中神人指点,人还不到。连经年余,毛女昨日实受逼不过,再不应诺,自己法一炼成,便无生理,这才答应,但要过了三天,再行降服。此时必已避入自己所居崖洞之中。癞姑一听毛女行径,与易静所料相合,既不肯与妖人同流合污,自是一个好人,身世必定可怜。想乘机把人寻到,查看根骨人品到底如何,以定去留。知妖人所居,便在静琼谷崖上,立带妖人同往寻找。
这时,妖人本可行法暗算,也是袁星不该受害。妖人因听后来三人口气,易、李二人还不知有他出现以及被擒之事。眼前仇人便是四个,何况还有两个劲敌,身被禁住,空中还有一只神雕,就算侥幸伤得一二人,仍难脱身,反倒引起仇敌愤恨,死得更快。
想起洞中妖法炼成,正好应用。意欲将仇敌诱往洞内,冷不防发动妖法,将四人制住,强迫她解去自身禁制,然后一齐杀死。也不去再惹易、李两个强敌,径直带了法宝,隐身逃走。为求万全,未敢妄动,等癞姑命袁星将他夹起,一同飞往妖洞。癞姑因见妖人胆小害怕,一味哀告求生,不曾反抗,误认作无甚伎俩,未曾注意。那崖洞入口甚是逼狭歪斜,入时癞姑忽然心动,改令米、刘二人在前先进,自和袁星押了妖人在后。米、刘二人出身旁门,自是行家,一见洞内设有法坛,大小妖幡林立,黑烟袅绕,气象阴惨,便知炼有生魂,妖法狠毒。不等癞姑入内,先把台上三面主幡顺手摘下。本意这些生魂长受邪法磨炼,实在可怜,想先松开,免受苦痛,等癞姑入门再放。也没想到妖人还有别的诡计,入洞便要发作。一找毛女不见,石室广大,疑心顿起,正朝外高喊:"师伯,毛女不曾找到。这妖人摄取生魂,祭炼妖法,可恶已极!"癞姑已不愿久候,竟用法力将洞口裂开,一同走进。
妖人原准备一到洞内,便用妖法双管齐下,以期一发必中。见米、刘二人先入,已经担惊,惟恐妖法被人识破。再一听如此说法,心更惊慌。妖人除法台上摄魂大法外,本还精习别的邪术,暗中早已运用。及至押进洞内,瞥见主幡被人摘去,原有妖法已去了一半功效。一时情急,猛将舌尖咬碎,张口便是一片血光,同时双手往法台上一扬,眼看各大小妖幡之下,鬼影憧憧,阴风顿起,要朝四人扑来。袁星手夹妖人同入,刚刚放下,立得最近。见法台上妖阵与昔日玉灵崖妖尸谷辰所炼妖法大略相似,知他平日害人必不在少,心中大怒。方欲回手,给他先吃点苦,再喝问毛女何在,妖人面上忽现狞容,心才一动,血光如雨,已朝一行四人喷来。袁星骤不及防,知道这类血箭最是厉害,忙纵遁光先躲。癞姑先在洞外本已生疑,故命米、刘二人先行,自己断后,以防万一。
只因妖人一味屈服哀告,忘将两手禁制,比前却稍留神。及到洞内,猛瞥见妖人目射凶光,嘴皮微动,面现狞恶之容,便知有变。果然念头才转,已经发作。尚幸屠龙师太所传授的法力神奇迅速,应变又极机警。这一来,双方恰是同时发动,妖人口中血光刚一喷出,便被连手一齐禁制。袁星遁逃也速,米、刘二人又是行家,因此才未受伤。四人自然大怒,米、刘、袁三人先给妖人吃了点苦。癞姑连唤毛女出见,未应,料定妖人故意借以诱敌,人并不在洞内。随破妖法,焚毁法台妖幡,放走所摄生魂,令其自去投生。
把妖道擒往下面洞内,令刘遇安去请易、李二人速回,一面拷问妖人来历。妖人自知无幸,瞪着凶睛,怒视癞姑,一言不发,尚无口供。易静闻言大怒,骂道:"无知妖孽!
我们令你自供罪恶,敢不说吗?"连问两句,妖人忽然破口大骂起来。易静不愿听他污辱,手一指,先将口给禁住。然后冷笑道:"你这猪狗,妄想激怒我们,以求兵解吗?
岂非做梦!你既不供,也不相强。你恶贯已盈,才落我手。本想将你形神一齐诛戮,你这一骂,且叫你受够了罪再死。"说罢,手掐灵诀,朝妖人身上画了几画,正待用道家降魔毒刑,使其受无边痛苦。妖人党着身上一紧,想似知道厉害难当,因不能再出声求告,只是面色惨变,目中流泪,现出乞哀神色。癞姑终是心慈,便劝道:"这厮已然服输。反正不容他活命,且容他开口,听他说些甚么,师姊不必另加刑了。"易静方答:
"不是我心肠太狠,好走极端,他适才狂吠无礼,有多可恨!"
话未说完,忽听神雕又鸣,袁星侧耳略听,面现喜容道:"师父无须出去,毛女自行投到了。"说罢,便往外跑。出去不多一会,易静正听癞姑的劝,把妖人身上锁骨缩筋之法撤去,忽见外间石室有绿影一闪。易静首先飞出,见毛女正站在室外,往里仔细偷看,袁星站她身侧。毛女见人飞出,吓得往后倒退不迭。这一对面,易静己看出毛女不特根骨极好,一脸正气,并还是眉清目秀,骨肉停匀,如非生长着一身绿毛,真是一个美人胚子。见她受惊倒退,防又隐身遁去,方想安慰几句,劝她不必害怕,毛女睁着亮晶晶一对秀目,朝易静上下略一打量,忽然跑近前来,口喊:"师父,弟子上官红拜见。"拜倒在地。易静见她年约十六七岁,身上穿着一件细草织成的短衣,腰围草裙,相貌似颇美秀。跪在地下,珠泪盈盈,只管哽咽,泣不成声。一面拉起,携手同去里室;一面问袁星,此女怎会自来?袁星答道:"听神雕叫声,说此女在洞口附近现身,始而向空跪祝,又取一石块卜卦,面现惊喜之容。然后走向洞口窥探,似想走进,又胆小退回,老是迟疑不定,命弟子出看。弟子随掩出去,她见弟子,先是隐形遁去。后来弟子唤她,说明师长来历,她才现形,试探着走近了些。先问妖人死未?弟子告以就要伏诛。
她立现喜容,说神人梦中指示,不久有一仙人来此山幻波池居住,是她师父,拜师之后,她便难满。妖人必死,不会再受欺凌,并且将来有成仙之望。她师父是位女仙,小如婴童。神人梦中说过,一见便可认出,想进洞来认上一认。弟子便领她来了。"
易静问完,见上官红偷觑妖人,面有惧色,哽咽虽已渐住,还未开口,依依侍立身侧,甚是可怜。知她胆小,便向妖人喝道:"毛女与你相识,必知底细。似你万恶,本应重加折磨。因此女平日受你欺凌,害怕见你,不敢开口,便宜你早死些时,少受多少活罪。"妖人口禁未解,不能作声,闻言望着上官红,似想她代己求情时,易静已发出飞剑,将妖人裹了个风雨不透,随着易静往外飞去。大家同出,到了洞外,易静将手一指,地便裂开一孔,剑光裹住妖人,往下一沉一绞,立即成了一团血肉下坠。剑光正往回飞,忽见一股黑气裹住妖人身影,往上飞遁。上官红本是满面笑容,见了惊道:"这厮的魂逃走了。"易静、癞姑同声笑道:"哪有此事。"二人不约而同:一个扬手把灭魔弹月弩发将出去,一团精光,刚刚追上妖人,一下将黑烟元神一齐击破,听得半声惨啸;一个又将神雷发出,一声震天价大霹雳过去,百丈金光雷火自空直下,连那数十缕残魂余气,也被击灭。
师徒六人,连毛女上官红,同回洞内。上官红重向易静拜倒,坚请收为弟子。易静先颇慎重,及至一问原因,再想起师父命即起身之言,果然收得,当即应允。上官红又向两位师叔、三位师兄一一行礼。易静见她容止温婉,甚是喜爱,何故拜己为师,已然问过。重又间她身世,怎得逃入山里。上官红含泪说了个大概。
原来她也是宦门之后,只因父亲远游未归,日受继母虐待,年纪又只得十三岁,本就悲苦不堪。她那继母本非良家出身,久旷难耐,便与一族侄私通。这日正在幽会,上官红无心撞上。继母当时口甜,许了从此不再毒打,只不许对人张扬。然而说时铁青一张假笑的恶脸,目蕴凶光,上官红断定入夜必下毒手。果然走开不久,女婢便来告急,说是继母要令奸夫当晚将她害死。上官红心胆俱裂,连夜逃出。所居本是近山之地,为防奸夫淫妇追来,翻山急窜,逃到天明,也不知逃出多远。人已力尽神疲,倒在一个山涧旁边,又饿又疲。正在冤愤悲苦,呼天不应之际,忽听山风大起,回头仰望,忽由远处飞来一只怪鸟,两翼各长丈许,目射金光,甚是威武。上官红少不更事,没想到大鸟伤人,甚于猛虎,还在呆望。晃眼工夫,鸟便扑到,用双爪将她抱起,往空飞去,顿时受惊晕死。过了些时,她醒来一看,鸟也不见,竟换了一个山景,景物灵秀。只是饥疲惊悸之余,人已大病不支,勉强爬行草地,到一谷内,想寻点泉水解渴。忽闻草香,沁人心脾,饿极之下,便吃了些。才下肚不久,便觉神智一清,体力渐复。随将那草饱餐了一顿,待到天晚,就在草地上沉沉睡去。次日起来,便觉身轻神健,力气大增,欢喜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