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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回胜会集冠裳无限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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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宝最多,比起别派门下修炼多年,想求一口好剑而不可得的,相去真有天渊之别。此宝既有不少用处,适才席上我见灵峤三仙中丁道友又借赐酒为名,暗中赐与金蝉、石生每人一件东西,想来也决非常物,况且幻波池还有不少异宝待取,以后无论遇见何等妖邪,哪还有难办的事么?"

    妙一真人笑谢道:"众弟子有何德能,还不是诸位前辈和诸至交好友,福庇玉成,始能有此。因见他们成道一切无不得之太易,惟恐不知惜福自爱,不知艰难,故此严定规章,禀承家师敕命,设下左右两洞火宅、十三限等难关,并在左元洞壁之上辟下洞穴,为留居弟子苦修之所。以考验他们功行,坚其心志,稳扎根基,免致失堕,为师蒙羞,且负诸位前辈诸良友成全的苦心。"乙休方要插口,忽见杨瑾去而复转,直降殿前。妙一真人迎问:"道友有何见教?"杨瑾入殿,即对乙休说道:"我因和叶道友交好,她和谢道友带了仙都二女和新收弟子李洪,前往小寒山去访忍大师。值我有事雪山,便道相送,归途遇见韩仙子和乙老前辈的两位女弟子毕真真和花奇,满面忧惶,在空中徘徊,似在等人。见我路过,忙迎上来,约同降到下面,忽然跪地,哭求相助。问其何故,才知毕真真生相太美,心却极冷,她在这里赴会时,遇见聚萍岛散仙凌虚子崔海客的大弟子虞重,想是见她美貌,不知这位姑娘是有名的美魔女辣手仙娘,专一含笑杀人,妄思亲近。照花奇说,也并非有甚邪念,许是前世冤孽,该遭此劫。入席时,本是众弟子随意落座,不知怎的,虞重后进来,对桌有三空位不坐,恰巧毕真真身后虚了一席,他不和相熟知交同坐,却绕过来,坐在毕真真的身旁。席间虞重并无甚轻薄言行,对于毕真真,只是赞佩了几句,毕真真却多了心。其实虞重自知法力功行不如在座诸人,又见他师弟杨鲤自投入峨眉门下,功力大进,欣羡异常。听那口气,对谁都愿倾心相结。毕真真当时如不理他,也就罢了,只因误解对方不是玄门正宗,居心不正,意欲惩处,明明恨恶,却故意假以词色。花奇知她师姊性情心意,看出不妙,连拿话点醒。虞重一点也不警觉,反倒受宠若惊,误把杀星当作福神,以为从此可以订交来往,问毕、花二女是否也在白犀潭居住,还是另有洞府?并说日后专诚拜访。毕真真只对他说,白犀潭外人不能涉足,自己也不在彼,住在岷山天音峡里,虽未许其前往,也不拒绝。本想日后虞重如真前往访她,再行惩治,羞辱他一顿便罢。

    "也是虞重死星照命。他和南海散仙骑鲸客的弟子勾显、崔树,从拜师起便相识交好,往还极密,时常笑谑,无话不谈。这时恰巧同席,恰被崔、勾二人看在眼里。三人的师规都不禁婚嫁,崔海客便是夫妻同修,乃妻兵解转劫才十余年。骑鲸客更是成道以后,才娶一女散仙为妻。他们这一类散仙,不似我们除却嫁娶在先,以后同勘世缘,合壁双修,成道之后便不会再有婚嫁。神仙眷属,认为常事,只不过在成道以后,遇有夙缘,情投意合,双方结为仙侣,在一处修炼,互相扶助,共驻长生,不似左道妖邪,以淫欲为事罢了。勾、崔二人见毕真真貌既美艳,人又洒脱不羁,对待虞重,好似格外垂青,以为双方有缘,心中默契。当时恐当着众人取笑,女的羞恼,坏了朋友好事,还在装呆,一言未发。等众仙宾辞散各去,三人都是随师多年,行动自如,只和乃师禀说别处访友,便可不必一同回山。虞重本想对方既没有叫去,尚欲自重,日后得便再行登门往访,暂时自先回山。勾、崔二人却想为他促成良缘,以为机不可失,尾随在虞重身后。

    才离本山,便说有事相烦,各和师长一说,便朝岷山赶去。如赶不上,也许不致遭那杀身之祸。恰巧毕、花二女和荆门女散仙潘芳一见投缘,宛如宿友,行时不舍,执意送她还山。因此反是三人先寻到岷山天音峡,二女未回。守洞神兽丁零,甚是猛恶,几为所伤,扫兴之余,见当地风景甚好,便一路游览回走。我想这时,韩仙子定必神游在外,否则早已传音警戒,何致出这乱子。偏是这般凑巧,劫数临身,无由避免。

    "三人刚把岷山走完,到了江边,快要飞起,二女也正赶回,因在空中下望,见一白木船过滩遇难失事,动了善念,下来从水中将人救起,正遇三人走来。毕真真越认为对方存心轻薄,妄欲勾引。当着所救船家不便发作,那地方离白犀潭师父又近,便令三人仍返原路,在姑婆岭山中觅一僻静之处相候,以作长谈。这一来,休说勾、崔二人,便虞重也不免动了点非分之想,喜出望外,一同依言去往等死。一会工夫,二女赶来。

    先是花奇看出师姊要动杀机,心想对方师父既是峨眉邀请而来,必非妖邪一流。苦劝不听,乘着毕真真救人之际,意欲抢在头里,警戒三人休存妄念找死。一面又想察听背后之言,究竟对方是否轻薄淫邪之士。这时,正值虞重在和勾、崔二人争辩,力说:"自往峨眉,见了开府盛况和各派高足,便自惭形秽,此番回山,决意立志清修,不再时出闲游,致荒功业。对于这位毕道友,虽是前缘,承命垂青,假以词色,一则她法力道行均比己高,自问不堪匹配;二则虽然对她十分敬爱,终嫌遇合太易,她平日人品尚不深知。韩仙子道术虽高,也合我们一样,不是玄门正宗。自问一无所长,此女忽然垂青,何取于我?既欲作一千秋佳侣,同驻长生,又非世俗儿女,家室之好,不能不慎之于始。

    我先在江岸相遇,承她约来这里密谈,未始不作神仙眷属之想。此时忽然心跳神惊,觉非佳兆,前念已是冰消。我们都是修道之士,少时二女来时,务须自重。暂时只可结一忘形之交,等到日久,看明她心地为人,是否可以长处,还须互出自愿,然后再作打算,丝毫不可相强。我们交厚,当着二女,切不可和平日你我三人相对时那么随意笑谑。"勾、崔二人均笑他迂而不情,这等天仙化人,能够垂青,岂非夙世缘福,还要如此矫情。

    她如无心于你,必早见拒,也不会约来相会了。

    "花奇听出虞重人品不恶,忙即现身警告时,毕真真已蓄怒飞来,见面不容分说,开口大骂:"无知妖孽,瞎眼看人,自寻死路!"三人俱都好胜,觉着是你先示好意,如何出尔反尔?这等辱骂不堪,欺人太甚。立即反唇相讥,报以恶声。双方便动起手来。

    既成仇敌,毕真真又逼人太甚,双方自然不会有好话说。虞重不合说她冶容勾引,卖弄风情,这时来假充正经。似你这等无耻贱婢,便再转一世嫁我,也必不要。话既难听,三人本也不是弱手,又想合力将对方擒住,羞辱一场,于是益发激动杀机。毕真真见自己一人敌三,难于取胜,竟将师传遇急始用,不许妄发的防身至宝火月叉和西神剑,同时施为,猛下毒手。三人见势不佳想要逃时,已是无及,虞重首先遇害;勾、崔二人仗着精于分身代替之法,各断一手臂以作替身,借遁逃走。当动手时,花奇在旁,大声疾呼,力说三人俱非妖邪,尤其虞重是个端庄人。叵耐毕真真认定花奇怕事,一句不信。

    直到三人一死两伤,花奇急得和她起誓,才自相信。虽觉事情做错,以为师父素爱自己,又喜护徒,以前常犯杀戒,不过数说几句,至多受点小责;如有强敌寻来,师父还代出头作主。听花奇埋怨絮聒,还在怪她胆小,先并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正想回去,忽遇乃师近年唯一不时往还的好友杨姑婆,由这里回山,已快到岛,因为发现一事折回来,往白犀潭去和乃师商谈,途中正遇勾、崔二人因受了西神剑伤,虽得化身逃走,元气损耗太甚,已难往前飞行,快要不支降落。杨姑婆原与三人之师相识,唤落救治,问起前情。杨姑婆人极和善,最恶强横,平日见毕真真动辄便启杀机,嫌她心狠手毒,已向韩仙子说过两次,令其严加管教,不可如此,想不到今又作出此事。

    而凌虚子崔海客,曾以百年之功,费尽心力,采取三千七百余种灵药和万年灵玉精髓,炼成亘古神仙未有的灵药九转还金丹和六阳换骨琼浆,凡是修道人,无论兵解尸解,元神炼到年限,只要法体仍在,便可用以复体重生。崔海客二药极为珍秘,向不轻易示人。

    杨姑婆和韩仙子交厚,知此二药于她将来有极大用处,可少去六甲子苦修,还是本来法体。乃子易晨和崔海客恰是莫逆至交,曾令往求,居然慨允相赠。如何将她爱徒无辜杀死,好生气忿。虞重元神为火月叉所伤,也是损耗太甚,竟不能自飞,勉强附在崔树身上,欲待回山哭诉,求师报仇。不料勾、崔二人也几难自保,眼看色殆,幸遇救星。杨姑婆一面行法,医了勾、崔二人的伤,令其回山;一面护住虞重元神,赶来见了二女,便是一顿大骂。说毕真真这等行为,即便她师父护犊偏心,能恕她罪,杨姑婆也不容。

    并说:"不久他三人师父便来向你师父要人,看你何以自解?""说罢拂袖飞去。

    "二女知道师父患难至交,只此一人,每年必往白犀潭看望一两次,每来师父必有益处,情分既深,又极敬服。她如为对方作主,已是不了,何况又是于师父脱劫成道,有极大关系的人。起初听杨姑婆和师父说:元神只管凝炼,到了功候,终不如肉身成圣的好。原有仙骨法体,修炼多年,弃去可惜,并还要多费好几百年苦功,才能修成地仙。

    长子易最有一至交散仙,炼有灵药,已嘱求赠,如能得到,时至便可以原体成道。当时未听说起姓名,不料竟是适才误杀人的师长。再一细想:"自己行为委实也有许多过错,师父平素虽然钟爱,法令却是极严。前为自己好杀,已曾加告诫,再如不悛,便处严刑。

    所杀的人,十九都是罪有应得。似此存心诱人为恶,妄肆杀戮,并还不是情真罪当,又不听花奇劝告,不管善恶是非,任性孤行,如何还能容恕?"想起师父翻脸时情景,不寒而栗。杨姑婆去后,吓得面目失色,无计可施。见我路过迎住,求我绕道来此,告知乙老前辈和妙一夫人,急速设法救她。此时二人也不敢回白犀潭,要去成都朋友处暂避。

    等乙老前辈与妙一夫人为她转圜,免去堕劫之惨,再行见师请罪。行时并说了杨姑婆和乃师商量的事:乃是天痴上人因上次乙真人在铜椰岛救他两个孙儿,致天痴当众丢脸,面子难堪;彼时又曾有天痴订有白犀潭再见的话,因此怀恨。他知白犀潭之行,多半占不了便宜,特意先期赶往赴约,一面又在岛上设下极厉害埋伏,准备此来不利,转激乙老前辈自投罗网。已定日内岛上阵法布置完竣,命门人往白犀潭投柬定约,跟着便率领门人前往,与乙老前辈斗法了。"

    乙休笑道:"痴老儿要寻我报复铜椰岛火焚磁峰,强救易氏兄弟之耻,早已在我算中。他平生从没吃过人亏,所以把上次的事认作奇耻大辱。这次向我蛮缠,非叫他丢个大脸,挫挫他的气焰不可。本来这里会后就应该走,只因齐道友三日后要考验门下高足功行,以定去留。那左元十三限和右元火宅两处难关,寻常修炼多年的有道之士尚且难过,他偏拿来考验这些新进门人。固然法良意美,门下诸弟子美质良材甚多,修为虽浅而道心坚定,不患无人通过,终觉出题太难。再者,此番如通不过,不特将来更难,非下十分苦功,朝夕勤修,不能有望,并还要在左元崖穴中,受上多年活罪。别人与我无关,只有司徒平、秦寒萼二人,当初因我不愿失信于天灵子,令他夫妻往紫玲谷赴约,虽明知二人该有这场劫数,但我以为一切算就,照此行事,便可免难。哪知阴差阳错,仍为天矮子所算,虽是二人道心不甚坚定,又以行时负气,诸多自误,总是我当老前辈的预谋不佳所致。我曾答应他们,始终维护,必使成道而后己。这次出山修积外功,关系将来成就非小。二人本身真元已失,要想这次通行火宅、十二限,十有九通不过去,弄巧还许白吃一场大亏,多受许多年艰苦。我为此暂留数日,欲助他二人渡过难关再走。

    偏生天痴老儿寻我麻烦,也在日内。他虽没奈我何,到底来者不善,也须先为防备,才能稳操胜着。我和齐道友虽是患难至交,但贵派正当开山鼎盛之时,其势不能为我一人有所偏私,便请齐道友徇情坏法。如今我只好走,但我既已许他夫妻,终要成全。好在白、朱二道友在此,请齐道友看我薄面,对于二人格外加恩成全。虽仍照教规使其通行,不令独异,但请令二人由火宅通行,不经左元十三限。同时并请白、朱二道友暗中鼎力相助,我少时再赐二人两道灵符,以作守护心神,防身之用。这样冲过,固然勉强,但我既请齐道友法外成全,此后他二人的事,便和我的事一样,如遇奇险,无论乱子多大,相隔多远,我必赶往相助,决不能使他们因为功力不够,贻羞师门,也免使别的弟子援此恶例。不知三位道友肯酌情推爱,予以成全否?"

    妙一真人笑道:"日前开读家师玉敕,门弟子功力不够,而此时必须下山行道的,何止他二人?这些内外功行同时修积,都由火宅通行。司徒平、秦寒萼原在其内,只不过各有各的福缘遇合。如无大力相助,凭诸弟子功力,仍难通行罢了。道友道法高深,法力无边,每喜人定胜天。实则道友之助二人,也早在数中。此时众弟子正在欢聚,道友又是起身在即,所赐灵符,请交小弟,到时转授好了。"乙休随将灵符取出,交与妙一真人。笑道:"天下事,各有因缘,不能勉强。令高足司徒平,自从初见,我便心喜。

    近见他向道既极坚诚,修为又复精进,心地为人无不淳厚,越发期重。我虽喜逆数而行,究无把握。他迟早成道,自不必说,只不知他将来能否因我之助,能免去他夫妻这一场兵解么?"朱梅接口笑道:"驼子,你总是放看好好神仙岁月不过,终日无事找事。既肯为外人操这许多闲心,你那两女高足误杀了崔海客弟子虞重,又把骑鲸客的勾、崔二弟子手臂断去,虽说事出误会,到底说不过去。令正夫人那样脾气,定必严惩无疑。二女资质既高,又在令正夫人门下修炼多年,寻常海外那些散仙,都未必及得上她们。万一令正夫人盛怒之下,将她们杀以抵命,岂不可惜?她二人知你恩宽慈爱,求杨道友前来乞恩,怎么给她们设法转圜?一字不提,置若罔闻,是何缘故?"

    乙休笑道:"你哪里知道,我那山荆素来护犊,较我尤甚。丑女花奇,为人忠厚尚可,惟独毕真真这个孽徒,被山荆惯得简直不成话了。你听她这"美魔女辣手仙娘"的外号,岂是修道人的称谓?如在峨眉门下,就此七字,也早逐出门墙了吧?以前因她所杀多是左道旁门中人,虽不免于偏激,有的罪不至死,还有个说词。似此口蜜腹剑,深机诱杀,焉有姑息之理?休看山荆平日纵容,一旦犯了大过,只一变脸,毫不容情,谁也说不来。这孽徒太以疾恶好杀,昔游终南,与华山派几个小妖孽闹法,一日之间,连用山荆所传法宝,杀了十一人。中有两个,并非邪恶,因与妖徒为友,偶然同坐,也遭了波及,全数杀光,一个未留。那两人师长恰是山荆旧交,查出根由,前往白犀潭诉苦。

    她本已该受责罚,偏是胆大妄为,惟恐来人告发,竟敢乘山荆神游之际,欺那两人自从山荆遭难,从不登门,交情泛常,妄自发动潭底埋伏,将来告状的人擒住,凌辱强迫人家罢休,永远不许登门,并立重誓为凭,才行放走。那来人也是成道二三百年的散仙,当时被她制得死活皆难,没奈何,终于屈服回去,连愧忿带冤,几欲自裁。最终仍是恨极,因孽徒曾说,如有本领,可自寻她报仇。自知此仇难报,竟不惜辛苦艰危,欲费百年苦功,祭炼法宝,来寻山荆孽徒报仇雪恨。由此树下两个强敌。不久被山荆闻知,盛怒之下,便欲追去魂魄,使受九年寒潭浸骨之苦。只因她修炼功深,一面哀告乞恩,一面守住心神,拼命相抗。山荆又不忍使她真个堕劫,下那毒手,才得苟延残喘,已经吊打了三日夜。花奇拼命犯险逃出,向我哭求解免。上次我遣司徒平去白犀潭投简,一半因为我夫妻将来之事,一半也是为了这个孽徒。此事可一而不可再,此去劝自然劝。山荆知我能不惜费事,使虞重再生,早日成道,或是另寻一好庐舍;并把左道中人的臂膀寻两条来,再向陷空岛讨些万年续断,与勾、崔二人接续还原。听我一说人情,也必以此要挟,我也自然答应。但业障罪大,处罚仍照预定,决不因我而免。只不过山荆借此收科,说因我劝,方没废却她多年功行,诛魂戮魄,永世沉沦之苦罢了。"

    追云叟白谷逸笑道:"诸位道友,休听他自壮门面的话。驼子和他夫人,先也和齐道友一样,是累劫近千年的患难夫妻,只是不能历久。最后一劫,他竟忘前好,不讲情谊,以致韩道友饮恨至今,平日非但不与他见面,连送封信去都须转托别人。上次驼子命司徒平去白犀潭投简,便是想试探他夫人是否年久恨消,回心转意。不料这一试探,果有一线转机。他觉得司徒平不畏艰危,幸完使命,大是有功于他,所以对他夫妻情分独厚。跟着得寸进尺,知他夫人素来好胜,自己不论多么薄情,名分上总是丈夫,决不容外人上门欺凌,借着铜椰岛救人放火之事,把痴老儿引上门去,以图与他夫人言归于好。我想韩道友出头,夫妻合力,使痴老儿吃点苦头,自是无疑。可是韩道友心中仍未必无所介介,再似昔日夫妻同心,谁说的话都能算数,怎能办到?只恐驼子不开口讲这人情还好,如若开口,弄巧人情不准,还要加重责罚,那才糟呢。"乙休正要答话,朱梅也插口道:"这话并不尽然,再不好总是夫妻。毕、花二女日侍韩道友身侧,乃师近来心意必已窥知,如知不行,必不肯苦求杨道友请驼子为她们设法。开府时,二女我都见过,资质虽是不差,似是好杀,固应儆戒。万一韩仙子果然动了真怒,毁去真真的道力,迫使转劫,又太可惜。虞重死得虽冤,物腐虫生,并非无因。座中同辈甚多,为何单对此女殷勤?本身也有不对之处,不能专怪一人,此事是夙孽。驼子既有起死回生之力,正好施为,一体成全,对此女也略加惩处,做其将来,庶几情法两尽。韩道友决不忘情故剑,驼子所说罚已前定的话,极为有理。但是此罚必重,非所能堪。最妙是得妙一夫人再为从旁关说,就不致有大罪受了。"

    乙休笑道:"当初山荆若不遵前誓遭那劫数,在白犀潭寒泉眼里受这些年苦楚,哪有今日成就?恐连这次道家四九重劫都等不到,就堕轮回了吧。她因劫难已过,不特四九之劫可以无虑,而且她多年苦修结果,现在已成地仙,何况不久仍要原体复生呢。因祸得福,早已明白过来。只是昔年忿激之下,话太坚决,当初我也实在疾恶太甚,不为她少徇情面。恰值痴老儿自找无趣,正好借此引她出来,只要见面,便无事了。孽徒自恃山荆所传未技,妄肆杀戮,本应从重责罚,追去法宝道力,逐出门墙,才是正理。只为念她平日功大于过,品行尚端,除性情刚激外,并无大过。在愚夫妻门下,修为这么多年,也煞非容易。又重杨道友情面,不为太甚罢了。假使山荆真个护短,便我也容她不得,焉有轻易赦免之理?你只顾孽徒将来可以为你门人之助,便阿私所好,知道山荆敬佩妙一夫人,必能一言九鼎。却不知我们修道人,最易为门徒所误。我因性好胜护短,现决不肯收徒,便是为此。齐道友夫妇为一派宗主,群伦敬仰,自己立法尚恐不严,如何别人孽徒犯了大过,反倒强他们前往说情?日后众高足如若有过,见有前例,势必也去求了师门至交前来说情,那时何以自解?现在峨眉门下诸弟子如有似孽徒这等行径的,严刑酷罚,虽未必使其身受,但追还法宝,飞剑斩首,永不收录,则定然不移。似愚夫妻这等爱才姑息,只受些折磨,仍留门下,必还以为其罚太轻,如何还肯讲这人情,为日后门人犯罪张目,你不是白说么?"

    朱梅吃他抢白,笑道:"驼子说得有理。想不到你近来居然改了脾气,可喜可贺。

    反正是你夫妻爱徒,与我们外人何干?自由你夫妻一个好人,一个恶人,去做过场吧。"

    妙一真人道:"乙道友既说预为戒备,怎还不走?早到岷山与尊夫人先见,商谈应对,岂不省事一些?"乙休道:"山荆自上次我令司徒平投简,晓以利害,并把道友助我脱困时所说的话告知,虽已省悟,但她因我杀她家人,不稍留情,终是有点介介,如先见面,不免争论。我素厌人絮聒,答话不免切直,过伤她心,未免有违初意。她已苦难多年,只有等到痴老儿登门,她耐不住出来,同仇御侮之时,再行相见。她既先出头,便不致再有违言,彼此默契,我再拿话一点,就此不提前事,岂不省去多少罗唆?至于我所说的准备,自从铜椰岛回来,早已备就,极为容易。我算计痴老儿还有三日才到,再停片时起身,沿途埋伏了去。他一意孤行,必不知我设伏相待。我等他由头上飞过,已与山荆交手,我再赶去,时候足有余裕。只不能在此等候诸位道友传授众弟子道法,派遣下山行道了。"

    妙一真人道:"天痴道友修炼多年,虽然夜郎自大,但教规甚严,师徒多人并无过恶。道友此去,保不住予以难堪。偏是小弟等暂时无暇分身,为双方化解。最好还是请贤夫妇适可而止,勿为太甚吧。"乙休笑道:"他今来意,大是不良,我不伤他,他必伤我。管他铜椰岛天罗地网,我先去占一点上风,日后再说。"妙一夫人道:"好在二仙谁也不能致谁死命。不过他随来门徒俱极忠心,如有忤犯,却不可与之计较。"乙休道:"那是当然,谁耐烦与这些无知小辈一般见识。"玄真子道:"道友修道多年,道行法力无不高出吾辈,只是微嫌尚气。天痴道友一败,必然言语相激,最好期以异日,大家从长计议。并非是说道友前往失陷,所可虑者,不是道友不济,反是道友法力太强。

    万一不幸,双方操切偏激,各走极端,惹出滔天大祸,亘古不遇的浩劫,休说二位道友,便我等已早虑到,却不能医救预防的,也造孽无限,百劫难赎了。"乙休笑道:"诸位道友放心,此事决不至于。我早一时走也好。"白、朱二老道:"痴老儿对我二人,也早存有敌意,如往观场解劝,适是逢彼之怒,只好静等捷音,暂且失陪了。"乙休笑道:

    "我和山荆已是两人,他带得人虽多,总是些无用后辈。你两个如去,更当我倚众凌寡,欺负他了。倒是此时我不能先往岷山,那里也须有个布置,而峨眉诸弟子待命将发,也在日内,不便遣往。此时最好能得一人代我前往,我还须另外物色呢。"说罢,便即起身。众人送出平台,乙休力阻勿送,道声:"再见。"满地红光照耀,便自飞走。

    玄真子道:"此人真有通天彻地之能,如非天生特性,便是天仙,何尝无望?"白谷逸道:"此人可爱,也在他这性情上。他和天痴老儿,俱是炼就不死之身,便道家四九天劫,也只不过使他略知谨慎,仍奈何他不得。如此双方仇怨相寻,不知何时是了?"

    妙一真人道:"此事已和大师兄熟计,此时谁也不肯听劝,且等到了不可开交之日再想法吧。"朱梅见杨瑾含笑不语,便问道:"驼子适才分明希望道友助他先往岷山一行,他素不愿求人,居然示意,可知重要。道友为何只做不解?"杨瑾道:"此事原奉家师之命,有事于此,就便为凌云凤稍效绵力。毕、花二女之托,乃是附带。大方真人将天痴上人师徒困禁白犀潭寒泉眼里七日夜,再行放他们回岛,家师先已嘱咐,如何可以助他?朱由穆、姜雪君素喜三位道友,还要回来,也是为了大方、天痴二位这场争斗。他们须在途中等待一人,不然也早来了。"正说到此,忽闻旃檀异香,杨瑾、玉清大师齐说:"三位道友到了。"话言未了,随着香风,一片祥光飞堕殿台之上,果是白眉门下弟子采薇僧朱由穆、李宁,同了媖姆唯一爱徒姜雪君。互相略微礼叙,便说起神驼乙休和天痴上人斗法之事。下文便是天痴上人与乙休、韩仙子白犀潭斗法;乙休大闹铜椰岛,被压在元磁神峰之下,几惹千古未有的浩劫;妙一真人、玄真子率领两辈同门前往解围;易静、李英琼三上依还岭、开府幻波池;金蝉、石生等七小斗颠师,另辟小仙府;齐灵云、周轻云、秦紫玲重返紫云宫等热闹情节,至为繁多,不及备述,均俟慢慢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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