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兮退了半步,从封琰的指间撇开脸,直言不讳道:“莲兮自知生性粗野,琰世子莫要拿我玩笑了。”
“玩笑?我封琰可不比某人满嘴骗人幌子。莲公主的剑舞天下无双,单单看着就已叫人心驰神往,我心中倾慕,何曾玩笑了?”
“可惜,莲兮唯独对我三弟一往情深,当真叫我艳羡非常……”封琰拈起莲兮的一缕发丝,在掌间怜爱的拨弄了几下,嗓音暗哑道:“……不过自古哪有一个美人不爱才?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三弟自小天资聪颖奇才可居,琴棋卦数书画茶酒无一不通,还是孩童年纪,就已叫我九重天上众仙为之惊叹。”
封琰俯下脸,唇际在莲兮的发间轻点了一点,莲兮羞怔得面色绯红,他却轻笑一声,松开她的发丝,指着天际说:“你瞧瞧,当年他不过刚愈千岁,父尊就为他在九重天的至高处建起一座楼宇,赐号玉茗。玉色温良润泽,茶香谦谦清幽,两者合一,可不就是天下独一的真君子么?千岁,于我仙族而言,不过年少风华。三弟却已得父尊如此赞赏,如此厚爱,得以独自居住在这样高的天际,可不叫人眼红?”
封琰侧倾半步背靠着一杆竹子,目光飘向天际,追忆道:“那时的三弟,连身骨都没成形,比我还矮上两个头呢!我亲手教授他十八般武艺,却唯恐有一日被他轻易超越。但凡九重天上有公然比试,我都不惜余力,每每把他教训得体无完肤。呵呵,我还暗自庆幸,好歹为自己树立了几分长兄的威信。若非后来二弟瞧出端倪提点了一句,凭我这愚钝的脑子,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看破——原来我这天家世子能侥幸保存颜面,不过是靠着三弟次次手下留情,有意佯败罢了!我被年幼五千岁的幼弟谦让,心中自然不情愿,怎么也想逼他动一次真格。谁曾想,他乍一撇开长幼顾忌,便同握剑的血罗刹一般,剑路诡魅,剑速凌厉,剑气狂放,任哪一样,都是我一生难以企及的境界。那年他三千岁,在我的眉心留下了一记剑痕,终于叫我醒悟。原本封郁与我和二弟,就是不同的。兄弟三人中,唯有他尽得父尊真传。继父尊之后,他才是最应当君临天下的那个人……”
自从莲兮住进玉茗阁,先后也从青青嘴中套了些封郁的事迹。但她这人说话东颠西倒,往往前一刻还说着封郁,下一刻却扯远到了十万八千里外,每当谈及重点,她更是顾左右言他,说得含糊,仿佛有意隐瞒着莲兮什么,叫她怎么也听不过瘾。
这时封琰回忆往事,机会难得,莲兮自然听得全神贯注。依循着他的描述,她也暗暗在心底勾勒着风华正茂的少年封郁。想象着那高高束发的少年是如何挥剑,是如何振袖拨弦,又是如何摊掌演卦。莲兮也不觉微微莞尔,笑得春花一样明媚。
不想封琰话锋陡然一转,说:“像莲公主这样出众的女子,与我三弟原也是极般配的。怪只怪他不懂得珍惜,一心想着那蛇妖,却将真正的宝贝搁在一边,如此暴殄天物,直叫为兄扼腕叹息。”
封琰嘴上如此说着,话语间却并无惋惜之意,眼见莲兮嘴边笑意凝滞,他饶有兴致,有意多问了一句:“你说呢?”
封郁与夭月,即便封琰不曾明言,莲兮也是清楚的。
但她从不知道,有一日被旁人信手点破,会令自己这样不甘心。
珍惜?封郁不也是珍惜她的吗?她若难过,他会不着痕迹地哄她,待后知后觉,已然雨过天晴。她若洋洋自得,他会弹起一指,直点她的眉心,让她又疼又痒有所自觉,不致乐极生悲。她若钻牛角尖,他又会摆出长者的架子来,语重心长教训她几句,他的话简单却深刻,被她谨小慎微地收藏于心底,时不时便会在耳边迸现。
封郁的吻,或火热,或绵长,却都是醇厚的,仿佛一盏旷古而来酝酿已久的烈酒,只略略触及,便足够醉生梦死。
他对她,若无半点疼爱,又何必九死一生为她遮灾挡劫。
瞬息间,千头万绪从莲兮的心间掠过。她想这样辩驳,却唯恐一开口,最后几丝美好也被人轻易推翻,从此幻灭。
梦龙鸾凤被她攥得微微颤抖,这一刻,唯有使劲浑身气力握着双剑,才能给她些许安定。
莲兮缄默不言,封琰却还仿佛洞穿了她的念头。
“七月初七,日入酉时初刻。四月廿六,隅中巳时正二刻。八月廿三,日出卯时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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