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兮从封郁的衣襟前抬起头,轻声问道:“本公主只喜欢那一件衣裳……可惜凡人的东西,虽是漂亮,却为何那样容易破碎?”
她本就酒气上头,两眼有些晕花,这时不期然,眼眶有些发热,眼前更是模糊。
封郁俯下头,在她的眼角吮去那滴将落未落的泪水,好似叶尖饮露一般,轻巧飞速,却在她的颊侧,留下了比泪水更加炽烫的痕迹。
“我生平还从未见过有仙子仙娥为区区一件衣裳掉眼泪。何况是莲公主这样的巾帼豪杰,”封郁轻一翻身,将莲兮控在怀下,笑道:“不过,这一遭,郁也引以为憾。在新安城中,第一次看见你穿上那件衣裙,我便直觉,那是天下与莲兮最配的衣裳。洗尽铅华,出水芙蓉,让人怜爱。”
他的长发飞瀑一般悬垂到她的颊侧,冰凉如水。
背着月光,莲兮直挺挺躺在封郁的身下,虽看不清他的神情,却从他温润撩人的嗓音中,听出一分宠溺。
纵是莲兮自己,也察觉到两颊生烫,恐怕早已是满面潮红。
封郁却似有意捉弄她一般,唯恐她羞怯不够,拈起草叶间她的一缕青丝,一面在指间缠绕,一面低哑说道:“但是,我也早就知晓,即便没有那一身衣裳,莲公主依旧是倾动天下的女子。是封郁这一世,必会爱上的那个人。”
他的指尖缠着发丝,绕到她的发根处,揪起她一阵刺痛。
“这就是我掌上之卦,我虽是不信,却不知你信么?”
逆光之下,她明知他是笑着的,却难以抑止自己心头的忐忑不安。
她信或不信,在他的眼里,果真有一点重量吗?
莲兮面上的红潮尽褪,答非所问,沉声道:“那么,你可算过,是何结局?”
“我……算不出,”封郁颓然地干笑了两声,说道:“莲兮在经历天雷之后的命途,我都算不出,卦象如何,劫数如何,与我如何,都遮蔽在一团漆黑之中。与当年夭月的卦象,如出一辙,叫我伤透了脑筋。”
夭月,这二字再次从他嘴边说出,传入莲兮耳中,仿佛交缠着千愁万绪,令人心疼。
——我就说嘛,郁哥哥怎可能移情别恋。原来龙莲兮对他来说也不过尔尔……
——果真吾爱,不必说流云金宇,便是摘星奉心,有何不可。
莲兮在封郁垂落的发丝间,嗤嗤笑了起来。她笑得畅快之极,连泪水都抑制不住,要从眼角欢跃而出,直直贯入鬓角,滚落耳际。
从围兜裆裤的垂髫小娃娃,到行走三界独步天下的东海公主,在她的生命里,他曾袒露心迹,朗朗表白过许多次,无不言辞凿凿一往情深。她曾向往过那样的情爱,却不想有一日,会为了追逐他口中并不属于她的爱,宁愿委曲求全。
她本该是那英武凶悍的莲公主,她本该是封郁卦上的真命,然而这一时,她却只能任自己泪如泉涌,哽咽说道:“若我说自己是夭月的转世重生呢?你可会因此相信命里卦数,爱上我一丝一毫?若我能像她一些……”
封郁闻之,全身猛然一震,冷声打断道:“莲公主世出名门,生而既是应龙,位踞天下万龙之首。夭月出身低贱,不过是草莽小蛇,几经苦修,蜕去原身化而为蛟,却还是半仙半妖的模样。你自傲洒脱,她却是怯弱胆小。你有许多至亲友人相伴,敢爱敢恨,而她呢,背离妖族在先,被仙族唾弃在后,连自己心中是喜是忧,都不敢与人明言……”
莲兮泪痕斑斑,早已知道他的后话,不想再听下去。封郁却对她眉目间痛楚的神情视若无睹,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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