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陛下知道的,我才是最合适的人。”
楚晙目中微颤,若过往一切都不曾发生,两人只是主与臣的关系,清平此番话她必定大感欣慰。但现在,她心中好像塌下去一块,空落落地悬着,仅凭一句话,便可落入万丈深渊。
这明明是她所要的,她要这个人心甘情愿为她所用,为何事到如今,她只觉得满心茫然,徒留一地爱恨,无处凭依。
她想留下她,但她偏偏不能。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起来,天光照进房中,她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般。隐约有钟声传来,清平听了一会道:“陛下,该上朝了。”
楚晙恍若未闻,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清平从散乱一地的奏折中找出昨夜那本,打开放在桌上。她从前都是被人推着走,现在终于能做出自己选择,纵然前路险阻重重,至少是出自她的本心。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其实不必权衡再三,楚晙取过那方印,轻轻按在纸上,合上奏折放在桌角:“收拾收拾,准备出宫罢。”
宫人为她将湿漉漉的头发擦干,梳理平整后挽起,铜镜中映出她的面容,如同玉石般洁白。在她的身后,垂下的帘幔一角上绣着羽翼华美的凤鸟,不仅如此,只要抬眼看看四周,就会发现凤鸟的纹饰遍布于此。
这是皇帝的寝宫,除却伺候的宫人,哪怕是后宫侍君也不能踏足。清平没感觉到什么威严神秘,只觉得太大太冷清。之前楚晙说收拾好了再出宫,她以为只是穿个衣服罢了,哪里想到会是到这里来收拾。
她在宫人的服侍下穿好官袍,刚要戴上头饰,突然瞥见身边的宫人们悄声退去,便知是楚晙来了。
清平没回头,铜镜中显出一人的身影,一步步走近了。楚晙换了帝服,两人衣色相近,乍看去好似一对新婚的璧人。
她将木盒中的饰物一件件取来,对着镜子在清平头上一比,轻声道:“别动。”
钗饰入发,玉珠垂下,只消片刻间,她又是衣冠楚楚的李大人。楚晙修长的手指贴在她的额头上,为她将乌纱戴牢。清平起身,楚晙却从身后拥着她,头靠在她的肩上,目光中有千言万语,似乎在说着别去。
但事已至此,她们都知道绝无旋还的可能,连带这两个字,也没说出口的机会。
清平按着她的手,转身拿起腰带。楚晙一言不发地为她穿戴好,最后在她腰间挂上了什么东西。
清平手勾到流苏之类,低头看去,竟是那块白玉玉佩。她下意识看向楚晙腰间,果不其然,也挂着这么一块雪白的玉佩。她笑了笑,不知楚晙是从哪里找回来的,当时典当它的情形历历在目,好像只是昨日的事情。
楚晙为她扶正发饰,好一会才说道:“此去辰州,要多加小心。事不可过急,谋而后动,这些道理你总该懂,不必我再多说什么了。”
清平看着她苍白的脸,没来由红了眼眶,低低的应了。
楚晙道:“回辰州府的折子已经送出去了,内阁已经上了奏折,由你暂理辰州事宜,行州牧职权,待到朝廷选出新州牧,届时你便可回来。”
一束阳光自她们面前落下,正巧将二人分在明暗里,她勉强将眼底的执念与疯狂压下,动作温柔地拂了拂清平的肩膀,道:“去吧,一定要回来,知道吗?”
清平眼瞳映着满地碎金,是说不出的清透明净。她并不回答,只是向楚晙行了一礼,随后踏着一地明光走出了大殿。
楚晙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屋外大约是冰消雪融了,滴滴答答好像下了场雨,思及方才清平的神情,她心中有一念突起,竟是再也压不下去——
她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