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赵军长登上城楼,在高台上远眺,白水环绕,如从天空中云层中涌下。群山逶迤,云雾缭绕中隐约露出一片宏伟的都城,随着太阳的升起渐渐露出屋瓦楼阁,鳞次栉比,在金光中又一次焕发出新的生机。
赵军长的衣袍被风猎猎吹起,她左手扶了扶腰间佩剑,喃喃道:“也不知道明于焉现在如何了……”
一只手扒开藤蔓,扯下几片叶子,惊起一群金翅凤眼的蝴蝶,顿时落下无数细密的金粉,一人呸了声骂道:“这是什么破地方,草长的这么多!”
藤蔓后有人答道:“将军,这不是草,是——”
青藤叶片陡然间被掀开,闪出个身着轻裘的女将来,她不耐烦地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道:“行了行了我知晓了,那些人过去没有?”
下属答道:“已经过了一刻。”
明于焉抬头遮掩,望向云海中隐现的群山,天边晚霞已现,她眯了眯眼朝那人说:“做好准备,速战速决。”
如垂帘般的青藤后传来一道破空声,信鸟应声而坠,掉进湍急的河水中,明于焉呸掉嘴里的草,缓缓吐出一口气,手搭在腰间双刀上,低声道:“听听动静。”
一人伏地贴耳静听数息后道:“将军,后头来人了!”
年轻的女将偏过头去,露出线条锋利的侧脸,她眼帘微垂,抬手打了个手势,周围传来窸窣的响声,弩|箭箭头闪烁着寒光,呈半环状一齐对准了崖下的山道。
山道上一队人正从洞中而出,向着高处攀去。明于焉搭在刀柄上的手指无声轻点。眼看着最后一人离开山洞,领头那人警觉地看向四周,队伍中间那人明显身份较高,被前后两名身形高大的女子紧贴着。
明于焉眼中有光一闪而过,她再次抬起手,尖锐的哨声随之响起,箭|矢破空而下,密密麻麻射向山道。
山道上的那队人猝不及防,泰半中箭倒下。小部分人躲开箭雨,贴紧山壁避开一轮箭|矢,借着山石藏身。
明于焉抽出腰间双刀,沉声道:“一个不留!”
与此同时,山巅之上的庙宇前,两方人手再度交战,刀光剑影间清平长剑脱手飞落,铮地一声斜插在砖缝里,紧接着利刃闪过,堪堪贴着她侧脸,却被她旋身避开,只斩下一缕发丝,轻飘飘地向地落去。
毕述收回短杖,她袍袖一挥负手而立,杖尾利刃弹回,杖头红宝裂开一道缝隙,她微微低头看了眼,嘴角冷冷勾起:“李大人真是好本事。这把金杖,还无人能将它损坏。”
清平身上衣袍被割破数道,露出雪白的内服,她淡定地正了正歪斜的衣领:“东西总归是要坏的,正如人,有时也需换上一换。”
她微微一笑:“没什么永远不变,你我都不过是沧海一粟,比类浮游有何不同。百世千世之后,又有谁来凭吊?“
毕述笑笑,冰蓝色的眼眸透出狠厉,轻描淡写道:“不必等到百世千世之后,我现在就能让你被后人凭吊!”
破空声穿来,毕述猛然退后一步,一支箭矢正中殿门,尾羽微微颤动。
今嬛被赵元拉着躲在隐蔽处,正急的团团转,奈何她向文多年,连剑都忘了怎么提,心急火燎却无济于事,不出去添堵便是最好。只得叹道:“李大人可不要有什么事啊……”
暮色四合,眼看即将入夜,虹光渐渐褪去,雪白的雾气树影间流淌,赵元听到刀剑相击声,心中一颤,下颌紧了紧,安慰道:“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她抖着手从胸前衣襟里掏出一只绿信筒子,摸遍全身却寻不着火折子,还未开口相询,忽地觉得后脑勺发凉,转头看去,只见一人持刀立于栏杆上,在昏暗的天色下形如鬼魅,见她发觉后便持刀俯身砍下,赵元一惊,反手将今嬛推了出去,咬牙扑住那人,要将她手中的武器夺下。
不过几吸,她便气力不足,眼看那刀锋便要落下,赵元心道完了完了明年的今日便是祭日了……她索性一闭眼,却不妨对方相持的力道竟松了,便听耳畔今嬛叫道:“明将军?”
明于焉双刀甩出,反手交握,斜斜抹过两人脖颈,顿时热血喷洒了一地。她身形敏捷,跃至殿前,随后在台上站立,对清平颔首道:“李大人。”
清平将鬓边长发别在耳后,道:“明将军。”
毕述轻声一笑:“看来赤白音是不大中用。”
明于焉刀上染血,闻言讥讽道:“西戎的狗,也配挡我们云策军的路?”
毕述似笑非笑向后退去:“我若是你们,便要看看来时的路是否还安然无恙。”
她忽地将手中短杖掷出,向后避去。清平转头看向来路方向,只见那里浓烟滚滚,火光隐现,心道不好。
若是这山中唯一一条出路被烧了,她们岂不是就出不去了?
明于焉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手中双刀一顿,便是这瞬的空当,毕述已经趁机逃开,与身边人一道奔向山崖,她舔舔唇,手指用力点了点清平,冷笑道:“你最好别死的太容易了——”
语罢纵身一跃,竟是落入湍急的瀑布里,转瞬不见了踪影。
清平目光明亮,含笑答道:“必不负神使所言!”
那头明于焉听完属下汇报,原来那浓烟不过是烧了几根木头,根本没有引燃栈道,她啧了一声,有些郁闷地骂了几声:“……西戎狗,跑的到快。”
清平心中松了口气,肩膀一跨,靠着门框险些滑下,明于焉眼疾手快拖住她:“李大人,你没事吧?”
却听吧嗒一声,从清平袖中掉出本册子,明于焉顺手捡起来,下意识要翻一翻,却被一双手按住了动作。
清平轻轻从她手中抽出那本册子,疲惫地笑了笑:“这东西可不能乱看,明将军。”
明于焉将她半抱在怀中,只听她的声音越来越弱:“一个人看就行了……”
明于焉听她怎么不说话了,才要扶她起来,忽地摸到一片温热,摊手一看,掌中血色粘腻。她急忙拉开怀中人后背一看,一道伤口从肩胛骨上斜过,流出的血将袍服大片染深,这么久了也未曾发觉。
她顿时脑中一片空白,那人手慢慢滑落,手指蜷起,在晚风中好似一朵萎落的花。
作者有话要说:大约,四章后回第一章,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