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从善进来时不见剑拔弩张的气氛疑惑地皱起了眉, 待看见众人一团和气,意外的看向清平。清平起身向她行礼,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这位定是安平郡长孙从善了,见她笑容可掬,毫不张扬,与传闻中凶神恶煞的模样完全不符,各自心中便有了思量, 起身一同向她行礼。
孙从善在首位坐下,略带歉意地拱拱手道:“事务繁忙, 劳大家多等了些时辰, 实在是本官的不是了!待晚上设宴,由本官率郡中官员为诸位接风洗尘!”
清平一听设宴,下意识去找长随。刚动就反应过来长随不在, 她头痛地想,到时候混在人中随便喝喝就好,反正胡默那群人拼酒是绝对没问题的.......但她敏感的觉察到孙从善的别意, 晚上的设宴一定不是简单的吃吃喝喝。
孙从善自是和气非常,简直颠覆了这群人对她所有的认知, 连最后一点紧张的气氛都消失殆尽,孙从善温和地问一人:“不知道此次是哪位大人领队?”
那人道:“是吴大人。”
清平猜到是吴盈,领队的官员品阶会被提一阶。吴盈向孙从善行礼,她看起来非常年轻,笑的时候嘴边酒窝若隐若现。孙从善早看过她的文册, 自然知晓这位吴大人乃是少年得志的典范,观她进退有礼,言辞恭敬却不失矜贵,忍不住将她与清平在心中比较了番。
吴盈道:“孙大人,下官看这商队都已到达古城,似乎是住了有些时日。这四月初便要开互市,是不是该动身了呢?”
孙从善之手指摩挲,心中还是觉得清平比较顺眼,吴盈虽然是态度恭敬,却怎么都掩不住周身那种锐意与张扬,似乎并不把她这个一郡之长放在眼里,实在是让她看的很刺眼。孙从善面不改色,道:“吴大人当真是细心,待雪化后便于出行商队自会迁向互市边县,此事以向州牧大人呈过文书了。”
吴盈笑意更深,道:“原来大人已经安排妥善了,那我们这些人也是无用,帮不上什么忙,还险些耽误了大人事情。”
孙从善恨不得她们早点滚蛋,一点都不想伺候这群人,更不愿安排好的事情被她们横插一脚,这话今天肯定不能说,但以后有的是办法,她深吸一口气,道:“诸位是朝廷派来的人,代表的是陛下与内阁对此事的重视,怎么能说是无用的呢?安平事务极多,诸位来了本官就能暂时歇口气了。吴大人年纪轻轻,却身居要位,行事定然差不到哪里去。”
清平饶有趣味的看着她二人你来我往,就差来盘果子吃。忽然吴盈话锋一转,道:“郡长过誉了,哪里能和贵郡李大人相提并论?”
人不找事,事来找你。清平看向吴盈,对方十分无辜,向她眨了眨眼睛,那抹恶意被藏的很好,几乎看不出来。清平是再熟悉不过她的,知道这是被她记挂上了。当初决定不回她寄来的书信时就对今天的局面早有所准备,但这显然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抹掉的账。她淡淡道:“吴大人廖赞了。”
她态度称的上是冷淡,吴盈却好像没有发现,笑道:“早在京中时就听过大人名讳,今日一见才知传言非虚。我对大人神交已久,不知晚宴时能不能对饮几杯?”
清平扫过她熟悉而陌生的脸,轻轻颔首道:“有何不可?大人远道而来做客安平,李某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这场宴席设在孙从善府中,开了两张面席,一列坐着安平府衙的官员,另一列坐着京中来的官员。孙从善身份高,不与她们同席,在台上设了张小几,放着酒水饭食。
胡默坐在清平边上,见她开了酒壶嗅了嗅味道,笑着打趣道:“李大人这是要迎战了?”
清平闻着这酒香清雅,对着亮处一看,酒水清洌澄澈,她用力按上酒壶,心中非常无语地看着胡默,低声道:“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胡默轻声道:“白玉泉,后劲足。”她不敢过分动作,以眼神示意清平面前那盘品相平平的果子,道:“多吃点,解酒的。”
清平了然,白玉泉是种烈酒,价格不菲,后劲之大据说可以放倒牛。而且寻常的解酒茶更本没用,唯有一种长在野地里的果子能暂缓酒劲。她周围坐着一群身经百战的云州人,如周慨元之流,见了这酒也不由如临大敌,但在孙从善的注视下还是勉强举杯饮尽,这是云州迎客之礼,主方要自饮三杯,以示谦敬与欢迎。
今天长随不在,估计只能靠她自己了。清平端起杯子在手指间转了个圈,杯里水光潋滟,她竟突然想到了楚晙。只是一日未见,却仿佛已经过了很久。这念头一起就再也按不下去,她仰头一口饮尽,冰冷的酒液顺着喉咙流下,令人觉得身体骤然暖起来。待三杯下肚,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觉得那份想念如同上升的酒意,沿着脊柱攀爬,最后在心中慢慢扩散,像潮汐般温柔的冲刷着她仅剩的理智。
这可真是要人命,她手叩在桌边,脸颊染上一点红,好像是跟着乐曲打节拍,十分投入的样子。但思绪却不知飞到哪里,跨过千山万水落在盛满月光的院子里,她漫不经心的拈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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