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挺挺的僵坐在床铺上,麻木的把自己的头颅交给医生护士摆布,铁笑天的心情复杂,他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自己的新面孔,这个模糊而陌生的面孔在自己的脑海里有无数个版本,让他在这一个多星期的愈合期中忐忑不安。感觉已经开始解除最后一层贴在皮肤上的纱布,忽然他心中又充满恐惧,他忽然又非常害怕看到自己那张自己也不会认识的陌生面孔。
脸上的皮肤感觉一阵清凉,似乎医生把什么液体涂抹在自己面部的皮肤上了,铁笑天紧紧的抿住双唇,最后一层纱布被浸透了这些不明液体,软绵绵的粘乎乎的,让他感觉很舒服,他忽然有一个荒诞的想法:女人们做面膜的时候,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他脑海里乱糟糟的,不可控制的在胡思乱想,等待液体药剂渗透饱和之后的医生开始动手解除最后一层纱布了。
当被纱布覆盖多日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刹那,铁笑天感觉面部皮肤的每个毛孔都在收缩,但并无一丝疼痛的感觉,上面还残留着一些药液,当医生活动的双手激荡起的气流抚过来的时候,面部肌肤似乎对这样的刺激感觉非常不适应,每个细胞都僵硬起来,寒毛直竖立,好一阵才缓和下来,开始小心的接受外界环境。
当最后一丝不适的感觉消逝得无影无踪,铁笑天慢慢的、小心的睁开眼睛,市内明亮的光线让他很不适应,眼球微微有种刺痛的感觉,身边的医生急忙命令护士:“该死!居然忘记了,……小刘,你快点把窗帘拉上……”
听到窗帘被扯动的声音,铁笑天再次睁开眼睛,不知道是拉上了窗帘或者还是经过上一次的刺激,他感觉这次的光线柔和多了,眼前的景物慢慢的清晰起来,他眯着眼睛,开始慢慢打量着周围。
这是一间只有一张病床的病房,设施齐全空间宽大,自己坐在病房中间唯一的一张病床上,旁边站着那天给自己做手术的那几个整容医生和几个年轻的护士小姐。他微微侧头,正好接触到一道慈祥和蔼的眼神——他马上认出了这道眼神,他迎着目光看去,那个医生看来似乎六十多岁了,虽然皮肤白皙脸色红润,但满头的白发却在不断的提醒着别人关注到他的年龄。
老医生微微一笑,朝铁笑天伸出双手,“恭喜你,手术非常成功,愈合得非常快也非常好,你是我从医四十多年来见过的最成功的病例。”
铁笑天微笑着回应,握住了老医生柔软的手,“我很荣幸,在此为各位精湛的医术表示敬佩和感激。”他微笑着环顾四周,友善的逐一朝身边的医生和护士点头道谢。
当他转过头,再次朝老医生望去的时候,意外的在老医生的背后、病房门口看到了面带微笑的中校,他的出现破坏了铁笑天的好心情,他松开和老医生紧握的双手,沉着的拒绝了一位护士小姐递过来的一面镜子,压抑着内心的好奇与渴望,面无表情的望着中校沉吟不语。
老医生感到非常惊讶,整形过后的病人居然不着急自己被修改过的面孔,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顺着铁笑天的目光回头望去,忽然看到中校正静静的站在门口,和铁笑天默默的对视。两人的脸色都有点古怪,好象是非常亲近的朋友相逢却又相互刻意的保持着距离。
丰富的人生经验和多年在特种部门工作的经历让老医生迅速的找到了摆脱这种尴尬的方法,他转过身来朝中校点头微笑,“中校同志,这位同志的手术非常成功,情绪也很稳定。”他知趣的向铁笑天点点头,朝周围的医生和护士摆摆手,带着他们走出了病房。
中校在门边和老医生握了握手,目送他们消失在走廊的那一边,方才走了进来,顺手把门带上,走到病床边,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几份文件,默默的递给铁笑天。铁笑天伸手接了过来,这是一份省交通警察部门出具的一份“意外交通事故鉴定报告”,他随手打开,翻阅起来。
虽然他面色平静,但心中却不得不暗自惊叹,中校他们的办事效率真是没得话说,这份事故鉴定报告作得滴水不漏,从现场勘探、事故车辆事后检测、对死亡人员的验尸报告到最后理论上的现场回顾与演绎推理,直至最后的结论,都做得非常完美,通篇报告具有令人信服的强大说服力。他翻到尾页,意外的发现文件后面还粘着一份附件,他略微扫了一眼,啼笑皆非的发现这居然是一份目击证人的证言,他心中想到,这又是不知从哪里拉来的莫名其妙的“证人”。
看到铁笑天飞快的浏览完鉴定报告,中校微微一笑,看上去有点得意,待铁笑天放下文件,他却又冲公文包里掏出另一份文件,递给了铁笑天。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铁笑天看到自己的“自然人死亡证明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微微一颤,这也是省交通警察部门法医处出具的证明文件,他屏住自己猛烈的心跳,飞快的浏览了一遍,在翻动中一张薄薄的纸片差点掉了出来,铁笑天伸手捉住,居然是省市区人民法院的一份判决书,应省监狱管理局的诉讼请求,从法律上彻底宣告了铁笑天的死亡。他观察到文件尾部还附上了一句:“本文件及当事人遗物已寄送其亲属或相关利害关系人”…………
铁笑天颓然的垂下头,眼神空洞的望向窗外,凝视着窗帘上的朴素淡雅的花纹。
自始自终,中校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看到铁笑天有点失落,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我以为你会很平静的接受。”
铁笑天蠕动着双唇,“……是的……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他忽然摇了摇头,把沉重的思绪驱出了脑海,转过头来,平静的看着中校,“那接下来主人公怎么出场呢?”
中校嘴角绽开一丝笑意,却没有回答铁笑天的话,变魔术变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薄薄的信封,再次递给铁笑天。
铁笑天从容的接了过来,手指微微一搓,感觉里面似乎是一样柔韧的铁片状的物体。他稍一犹豫,郑重的开启了这个薄薄的信封。
正如他所猜测的,他倾倒着信封,里面掉出了一张薄薄的身份证,此外空空如也,他随手把空信封扔在枕头边,拿起了身份证仔细观察。
姓名:铁润霖。出生年月:00年月日。性别:男,民族:汉。家庭住址:……编号:
铁笑天放下身份证,眯了眯眼睛,凝视着中校。
中校仿佛早有准备,胸有成竹的朝铁笑天微微一笑,“这可不是用几百块钱就能换回来的假货……”他的神情忽然看上去有点可笑,但他自己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敛起尴尬的笑容,严肃的对铁笑天说:“这是我从国家公安部弄到的货真价实的证件,虽然这个人以前并不存在,但在你手术的这些天里,我们已经给你做好了所有的档案履历,从中央到省、市、县等各级公安部门里都备案,到处有据可查,我相信可以应付一些查验。”他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档案递给铁笑天。
铁笑天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不干脆把所有的东西一次拿出来?”他横起双臂,抱在胸前,有点孩子气的说道:“我不想看了,大概就那么个意思吧,你简要的给我介绍一下就行。”
中校啼笑皆非的看了铁笑天一眼,苦笑着自己展开文件,“这份档案也很简单,”他严肃的看了看铁笑天,满意的看到铁笑天露出凝神聆听的神色,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一出生在西北省市县乡村第二村民小组,身份是农民,这个地区干旱少雨,沙漠化严重,所以村民们都没有聚居在一起,许多人家甚至未经批准擅自迁居到别的地区和省份去了,所以就在家乡,也没有什么人认识你;”中校摸出一支香烟,忽然想起这里是病房,失望的放回口袋里,舔了舔嘴唇,“因为家境贫寒,你只上过小学——希望小学,就是那种流动的、不确定教学地址,想放牧一样学生和老师都是临时性的希望小学,文化程度大概就是……当然,你可以经过自学,达到初中的文化水准,只要你自己处处留心,应该不会有很多人置疑,在你十四岁的时候,父母亲双双病故,”中校忽然苦笑着皱了皱眉头,“巧得很,我还真的在那里找到了一对姓铁的夫妇,恰巧因为患上甲状腺肿大无钱医治而双双病亡,而且没有生育过,我就改了一下他们的档案,改成育有一个儿子……”他忽然有点感慨的叹道:“这里实在是太穷了,象这样穷死的人还真有不少……”
空气沉闷起来,铁笑天听到中校的感慨,默默不语,中校忽然回过神来,一振手里的文件,“所以你十四岁后大概就独自生活,守着那几亩贫瘠的土地或者偶尔去某处拾点破烂帮人打打零工什么的,勉强维持着生活,直到现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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