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络罗氏早年丧父、丧母,从小就被安郡王养在身边,而安郡王薨后,她仍旧养在安郡王府。她的几位舅舅,无论是袭爵的玛尔珲,还是景熙、蕴端、吴尔占等人,都十分疼爱她这个外甥女,甚至待她比他们的亲生女儿还要好数倍。
因此即使年幼失怙,郭络罗氏却具有备受宠爱的满族女子的豪爽大气,泼辣强悍的特点。正是这样,觉得自己深受委屈的郭络罗氏,才会不管不顾的直接回了娘家。
而正如郭络罗氏所想,玛尔珲知道自家外甥女居然被八阿哥给关了禁闭,就大发脾气。
玛尔珲横眉竖眼,气呼呼的说道:“好他个八阿哥,当初皇上赐婚,让他娶你,本就是八阿哥高攀了你,他一个小小的辛者库女人之子,娶了你这么个嫡福晋,居然不好好待你,还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妾,就这么罚你,我看真是反了他了!”
郭络罗氏知道玛尔珲舅舅脾气大,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发火的,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在玛尔珲舅舅发火时,一句话都没说,只顾流泪,昨儿胤禩说的话真的伤到她的心了,即使过了一夜,她还觉得心涩涩的疼。
玛尔珲从小看着郭络罗氏长大,自然很清楚她的性格,如今看到那么坚强、从来都不会哭的一个人,居然被八阿哥给弄的这么伤心,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他也知道在外甥女面前发再大的脾气也没有用,只能笨拙的安慰道:“好了,你也甭哭了,你这回受的委屈,舅舅我一定替你讨回来,反正你也回郡王府了,不如就在府中住上几日,你心情不好,就让你舅母和妹妹们陪你散散心,等舅舅找八阿哥算完帐,给你出了气,你再回去不迟。”
郭络罗氏本来就没打算立马回去,谁让昨天胤禩说话说的那么绝,她也有傲气的,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被他冤枉到关禁闭,还收走手上的权力?她知道凭借舅舅对她的宠爱,和胤禩仍旧要依靠安郡王府的力量,胤禩肯定会先低头的,哼,这样才好,否则她受到的委屈怎么补偿?!
郭络罗氏的娘家是享有王爵,根基极深的岳乐家族,在汉人的文人内建有一个层次较高的关系网。从某种意义上讲,安王府犹如清初年间满汉文化交流荟萃的一个特定场所,在满汉大臣中的地位很高。
因此虽然岳乐在三十九年时,因为某贵族告发他掌宗人府时错判了一桩家庭纠纷案,被追革亲王,降为郡王,甚至削去了谥号,但安郡王一脉的地位与实力,却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所以,玛尔珲才能这么向郭络罗氏保证,敢去向八阿哥算账。
八阿哥知道郭络罗氏回了安郡王府,脸就一直黑着,上完朝后,他就直接放下手上的一切,直接去了安郡王府。他太了解他的福晋了,既然婧琪敢不顾他的命令,离开府邸,去了安郡王府,那么她肯定会在安郡王府‘小住’几日。
胤禩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他本来背后有安郡王府一脉的支持,又有裕亲王和硕王的鼎力支持,所以他才有实力和太子叫板,但如今裕亲王和硕王都是过眼云烟了,他只能牢牢的把握住安郡王一脉的支持。
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也许如今的安郡王玛尔珲是很宠爱郭络罗氏,但玛尔珲之所以支持他,不仅仅是因为婧琪嫁给了他,更是因为汗阿玛在让自己娶婧琪时,就把自己封在了正蓝旗,和岳乐宗支同在一旗,而婧琪又和安郡王府关系非同一般,因此在他娶婧琪后,就与安郡王一脉紧紧联在一起,形成休戚与共,互为依恃的关系。
胤禩知道玛尔珲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心到底在不在婧琪那儿,但他在意的是自己对婧琪的态度,因为那间接代表了他对安郡王府的态度。
政治联姻向来如此,所以即便他对郭络罗氏有再大不满,都不该向昨天那样,不给郭络罗氏一丁点面子,因为郭络罗氏不仅仅是他的福晋,还是安郡王府的人,他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都应该好好的对待郭络罗氏。
但昨晚他真的是太生气了,四哥对他的警告,太子对他的不满,众位阿哥有意无意的探寻眼神,还有那个他无缘得见的孩子,这一切堆加起来,才让他出离愤怒,对郭络罗氏处罚的那么重。其实今儿上朝的时候,他看到太子得意的眼光,就隐隐后悔了,后悔不该那么严惩郭络罗氏,他如今还需要安郡王府的支持呢。
本来他还打算等他心情平复后,就去找郭络罗氏,减轻她的惩罚,可哪里晓得,她在他上朝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回了安郡王府。果然,郭络罗氏出身高贵,底气足,即便被他这个夫君罚了,也是有恃无恐!
而他,堂堂的皇子阿哥,在被兄弟嘲笑,又失去骨肉后,却需要主动去向一个女人和她身后的家族低头,而那个女人却是这一切的祸源。
在前往安郡王府的路上,胤禩心中冷嘲,他不知道汗阿玛是否早已猜到他娶了安郡王外孙女后的处境,也许曾经的他会为了有一个出身高贵的福晋而得意,但现在却只感到疲惫。因为这位高贵的福晋,他不但要时时刻刻照顾她的情绪,还得在他失去他的骨肉,尚在伤心的时候,去向福晋的娘家人道歉。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的出身太低,而她的出身太高!
胤禩一到安郡王府,顾不得歇息一会儿,就直接走向了玛尔珲的书房—他和安郡王府联系甚密,平常往来很多,因此早就熟悉通向玛尔珲书房的路了。
玛尔珲在得知八阿哥到了的时候,一点都不诧异,他很清楚他这位外甥女婿的处境,所以也知道八阿哥不可能不重视安郡王府的支持。
玛尔珲老神在在的让八阿哥进了书房。
八阿哥从踏进安郡王府时,就掩盖了心中的烦躁和不甘,一副坦然认错的表情,走进了书房。
胤禩虽然身为皇阿哥,但他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贝勒,而玛尔珲不但是世袭的郡王爵位,更是他的嫡福晋的亲舅舅,而且还是安郡王一脉的领导者,因此胤禩毫不介意的给玛尔珲见了礼。
玛尔珲看见八阿哥这副谦虚有礼的态度,心中满意不少,虽然他仍旧为八阿哥不顾安郡王府的面子,那么惩罚郭络罗氏而不快,但他心中却已经消气不少。作为一个常年混迹官场的人,玛尔珲才不会去管他们小夫妻的感情好不好,他关心的只是这个已经算是和他们安郡王府绑在了一起的八阿哥,是不是心中依旧那么看重安郡王府。
既然玛尔珲气消了不少,脸色自然也好了许多,他放松了表情,说道:“八阿哥,咱们也都是熟人了,明人不说暗话,今儿你如果不能给我的外甥女一个公道,你也别说其他的话了,直接回去好了,我们安郡王府可接待不起你这个皇子阿哥!”
胤禩心中起伏不定,却面色如常,让人看不出他心中一丝一毫的想法,他语气中透着悔意的说道:“舅舅,你也知道我有多盼婧琪她能怀个一男半女,可我们成婚至今,她一点动静也没有。今年选秀的时候,惠妃娘娘和宜妃娘娘担心我的子嗣问题,特意给我选了三个侍妾。其中一个侍妾运气很好,不多久就怀上了一胎,但我尚未知道这个消息,怀孕的那个侍妾就因为婧琪罚她下跪,生生把这个孩子流掉了。”说到这儿,即使胤禩养气功夫再好,都不免有些情绪起伏,还好玛尔珲因为不知道这些,所以在乍一听到这个情况的时候,有些愣神,所以也没注意到胤禩的不对劲。
玛尔珲愣了一愣,有些尴尬的问道:“这可是真的?”八阿哥有多想要子嗣,大家都知道,甚至连皇上都曾经关心过八阿哥这个问题,如果不是自家外甥女的阻挠,想必当初皇上就会给八阿哥指了好些好生养的秀女了。
胤禩淡淡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舅舅也知道我盼了多时的希望,就这么破灭了,心情自然不好,更加上婧琪在昨儿东宫的时候,招惹了四哥的侧福晋,让四哥当众给了我脸色看,我自然更加不开心,所以才会对婧琪说那些混账话。舅舅,其实即便婧琪不回娘家,我也打算好了,今儿上完朝,回府就把昨儿给婧琪的处罚给撤了。我和婧琪本就是夫妻,即便如今还没有孩子,但我也万没有为了一个侍妾还没成型的孩子,就迁怒自己发妻的道理。”
玛尔珲赞同的点了点头,刚刚听八阿哥说出了真相,玛尔珲还真的很不好意思,他本来是打算为自家外甥女找回面子的,可哪知道郭络罗氏是做了那些蠢事,才被八阿哥惩罚的。
其实他听到原因,也知道这件事错的人是郭络罗氏了,无论是高门府第,还是小门小户,身为主母却迫害有孕的妾室,怎么说都是有失妇德的行为。而且昨儿他的福晋佟佳氏也是进宫参加太子千秋宴的人,佟佳氏昨天晚上回来,就和他说了外甥女在宴会上发生的事,他早就听说过四贝勒很是宠爱他的侧福晋,而且那位侧福晋还是宫里德妃娘娘的亲侄女儿,因此他也气恼外甥女脾气太大,太不会做人,就那么明目张胆的得罪人。但毕竟她是自家人,是自己的亲外甥女,他总不好去怪郭络罗氏吧?幸好八阿哥会做人,一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他很满意。
“你说的很对,你和婧琪还年轻,让太医好好调理一□体,孩子总会有的,而且你的妾室又不是不能再生了,为了一个妾室,还真不能就那么迁怒发妻,要不然让外头不知道的人知道了,还当你宠妾灭妻呢!”玛尔珲想到郭络罗氏做的那些事,有些指责八阿哥的话却是不好再说出口了。
八阿哥一副受教的表情,让玛尔珲越发愧疚,“咳咳,这件事其实婧琪也有错,我会让福晋好好的和婧琪聊一聊的,你们小夫妻俩,也别为了这事再闹别扭了。”
“舅舅说的是,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哪能真有隔夜的仇,不过舅舅,婧琪毕竟是我的嫡福晋,她还要管我们府上的事务,不如就让我顺便带婧琪回府吧。”
玛尔珲看到了八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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