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不会藏私的了,先前张立平已经见到梅凯给患者喂下了一粒以白蜡包裹,大如鸽卵的朱红色丸药——也不知道是怎么让其服下去的——接着应该就一定会动用他们传承千年的那套“三九针法。他似是有意无意的想靠近过去,却发觉在梅忠带着一名助手行进去后,病房的门已被关上,连窗帘也被拉了起来,要想看到里面的情形除非得有透视眼不可。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张立平却也事先有了一定的准备,他先趁人不备,去旁边的垃圾篮中将包裹那丸药的碎裂蜡封拾了些回来,上面应该粘附了些药物的残渣。接着再趁此机会去与梅凯攀谈——所谓关心则乱,这时候他的心防应该最为脆弱,果然探听到了不少的宝贵信息。
对于这台手术,院方显然也是相当重视的,在外面也配备好了不少随时侯命的医护人员,连电工都有两人等在了外面,而张立平此时却有一种被人注视的直觉,一转头,正好与一道包含了复杂情感的目光相接,他微微一怔,只觉得这目光熟悉非常。
可就在这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梅凯第一个急切的迎了上去,张立平紧随其后,忠叔疲惫的走了出来,似乎背都佝偻了少许,而双手都在微微的痉挛,颤抖着。甚至可以看到他背上的那一大团汗湿的痕迹!可见梅忠的这次针灸实在是几乎耗尽了他的全身精力,以至于刚刚出门的时候脚步虚浮,几乎一个踉跄就栽倒了下去。还好梅凯抢先一步扶住,这才免于出丑。
张立平在旁边表面上也热情的搀扶着,其实却在仔细的打量着忠叔的言行举止。他的目光看似一扫而过,其实却将大小巨细之处尽览无疑,比如他的手背上有一处被灼烧的焦痕——那显然是因为力竭之后,以艾条灸治刺激后留下的,换而言之,这位忠叔方才施展的,应该是超越了他平时能力的针术!
当张立平进入病房的时候。里面的一应痕迹已被打扫干净,只见患者已经面色红润,呼吸均匀的卧在病床上,若正常人一般,梅凯在他身后淡淡的道:
“忠叔已经被送进高压氧舱了,他老人家说,这个状态至少能维持八个小时。足够你手术的时间。眼下一切都交给你了。”
他的语气里颇有自矜之意,却还是不免紧张,毕竟眼下他已经与张立平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张立平微笑着点点头,开始对患者进行检查,他一脸肃容的微闭双目,伸出右手的食指与拇指搭在了患者的脖子上,这切脉法与常规段脉方法显然不同,切的不是腕脉而是颈脉,之所以于食指外还要加上拇指,那是因为对于这等危重病人来说,大拇指乃五指中功能最为灵活之处,最能辨别出脉象搏动的精微奥义。当然,旁人若不知其中关窍妄然模仿,那自然是得其形不得其神,徒惹人笑罢了。
通常来说,能够将腕脉切准切明,已属良医,知道颈脉存在的,那就算得上博学,而能辨明颈脉的,已是万中无一。
他露了这一手,旁边人自然有识货的,不禁啧啧称奇,接下来的全身体检乃是例行手续,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然而张立平面上若无其事,心下却是越来越惊,只因为患者体表竟全是红印,仿佛是被遭手掌用力掴过一般!
而最为奇特的是,那些掌印正中可以依稀的发现针孔,其数量之多令人咋舌,若是按照张家的针灸之法来算,就算是创始人张既先重生也绝对不可能刺出那么多下!
张立平陷入了沉思,梅凯却觉得一阵心悸,他忽然认识到自己太过冒失,将一切赌注放在面前这个年轻人身上是何等的仓促短视!虽然他是柳老的弟子,也有万经理的亲言为证明,但是。眼见为实啊!
好在张立平很快就将这一切抛开到了一边,他镇定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道:
“患者一切体征回复到了正常值,开始手术!”
在人群簇拥里,将患者推入到手术室的那一瞬间,张立平再次接触到了那丝熟悉而关切的目光,这一次他终于想起了这双充满了关切的目光的主人,唇角露出一丝微笑,昂然进入了手术室。
这一刻,他的信心已经完全的充实膨胀起来,他已经确信自己能够完成这台手术,不为什么,就只为了张家的子孙绝对不会比梅家差,千年前张家始终稳居梅家之上,千年之后,此事依然不可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