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见!我孙子天生就该是做大事的料,怎么能在这荒村子里将他的前程耽搁了?立平,你明天就走。我老头子死不了,就在这里等着你地好消息。”
一边是外公,一边是外婆,张立平置身于这场风浪之中,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但他此时心中地信念此时已坚定非常,因为在二老的对话中,他地心里生出一种明悟:人生在世,不能只为自身而活。就一如眼前的两老,他们此时存在的目的与心愿,只怕绝大多数都在为着后辈人打算。
张立平要离开的事也保守着相对的秘密,只仅限于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亲戚们知道,只是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整整一下午秀儿的房门一直紧闭着,不肯出来见人。一干人都知道这女孩子心里有个结,有能力解开这个结的人却没有这个心思,有心思来解放这个结的却没有这个能耐。
是夜,张立平也很晚才睡,他还要给外公拟订走后的药方,要将种种不确定的因素考虑周全,还要将考虑到此处药物匮乏的因素,实在是有些难以万全。好容易设计出了一个相对稳妥的方案,他的心中却又对这个宁静的小山村感受到了分外的不舍,就一如远行的游子对母亲的那种眷恋。好不容易将离愁排遣出心,昏黄的灯火一阵摇曳,秀儿那哀怨的眼神又突兀的出现在了眼前,久久不能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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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的情景自然不必再多说什么,不停抹着眼泪的外婆,坚定若一株佝偻古松般的外公都远送他到了村口,张立平深吸一口气,嗓子里却似被东西窒住了,久久的说不出话来。无论他再怎么刚强,别离的那种忧伤还是统治住了这个少年的整个身心。
而张立平却也没有再次翻山回到石板镇,他径直行到了三天前与祝老大一家分手的地方,在那里只等候了半个小时,便花上了二十块钱搭上了一架翻沙船顺流而下,三个小时后,就去到一处有到石板镇的车经过的镇子。
美中不足的是,他被告知最后一班车刚刚才开过,得等明天了。张立平没奈何之下,只得在附近寻了一家小旅店住了下来。这个名为太平的小镇很是袖珍,与他的老家石板镇比起来,面积只怕还不到其的四分之一,不过就寥寥数十家店铺,两三处小吃店罢了。
小镇的夜晚很是冷清安静,入夜后不到一个钟头,就只余下一盏黄黄的灯光挑在小旅馆门口,四下里几点灯火,不过是一个简陋的烧烤摊子,两处做做夜晚客人生意的小香烟柜而已,除此之外,镇上连光亮也甚是罕见,只有四周群山的阴色轮廓逼过来,这正是本省典型的山区小镇的风格。
连续劳顿整整一天,吃的大多都是自带的干粮,张立平连热水都难得喝上几口,他出来的本意着实想寻觅一处馆子好好的吃上一顿,只是看这萧条模样,只怕这个愿望又要告吹了。
正打算随便在旁边烧烤摊上叫些东西来吃,夜空里却传来一声声节律而沙哑的声音,这声音由远而近,渐渐的清晰,张立平仔细一听,才分辨出原来是叫卖的喊声:
“热(读一声)——馄饨,热——馄饨。”
这吆喝声极有特色,它将热字拖得奇长,馄饨两字只是在舌尖上打了个转,便袅袅的散了在夜色里,而余音还在四面的暗里徘徊,后面的一嗓子又接踵而至。
令张立平好奇的是,小镇竟一下子被这吆喝声惊醒了似的,接连不断只怕少说有二十户人家亮起了灯,陆续有人端着碗什么的跑了出来,竟似专门等候着这碗馄饨,吃完了睡觉似的。
卖馄饨的老板已趁着这工夫挑着担子走近了来,他前面担子挑的是各种作料,生馄饨,碗筷,后面则担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锅,下面一个轻巧的大号煤油炉子正燃着欢快的幽蓝火焰,锅中的水吐着一阵阵的白雾,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
不知道怎的,张立平在散发出来的馄饨香气里,总是闻到一股很熟悉的气息,他不禁挤了进人群里,对老板道:
我也要一碗。”
老板是一名年纪颇大的老头子,满脸都是深刻的皱纹,一如岁月年轮留下的印记,只是看着这张脸,给人的印象就是木呐,苦楚的感觉,他无论是收钱,还是开锅下馄饨,或者是搭配作料的动作,都看似慢吞吞的,但不知怎的,就在这慢条丝理中,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完成了,很是给人以清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