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微弱的问道。这几个字落在张立平地耳中,不吝是晴天霹雳一般!
一时间,本就死寂的屋子里沉默非常,只有那晶莹的红木盒子,在烛下闪着洞悉一切的亮光。
张立平只觉得满嘴都是苦水——刹那间,他有一种被人识破的赤luo发昏感觉,他不及多想,忙乱的站起身来,顿时下定了连夜离开的决心,一面手边忙乱的收拾着东西,一面干涩的道:
“我,我不姓张的,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妈妈是不是姓杨?”瘦高女人答非所问地这句话立即令张立平僵在了原地!他地口唇剧烈的颞颥着,却说不出话来,血仿佛一下都涌到了脑袋上,整个人都昏眩了。脑子里只翻覆响着一个声音:
“你妈妈是不是姓杨这里叫杨家坳。”
刹那间,记忆里有许多本来沉淀地碎片都翻涌了出来,星星点点的连接成了一条解析的线,接着又一一呐喊。依稀里,一个个温柔的笑容串联起来。张立平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失声道:
“你,你们二老难道是?”
他的嘴唇剧烈的颞颥着,却说不出话。瘦高女人的泪水已布满面颊:
“你真是平儿?你真的是平儿!我是你的外婆啊!”这一瞬间,张立平第一眼见到这个村子那种神秘而亲切的感觉得到了最合理的解释,或许是幼年曾被母亲携回娘家,或许根本就是源自血脉中那种天生的感应。事实上,当年张立平的祖父从瘟疫中里拯救下来的,正是这个村子——
杨家坳。
而郑老特地指点他来的路线,只怕并非为了自己的病情,却是想失去了父亲的张立平若是机缘巧合,能够在杨家坳里寻回自己的亲情。之所以不直接说出,却是担忧张立平因为母亲的事情对外婆家中心有芥蒂。
这时候张立平才从外婆的口中知道,自从张立平母亲的事情被传出去以后,张华木因为妻子的事,心下也一直不无难过,惟恐触景生情,就同丈人家渐渐的隔绝了来往。而外公杨老太爷自觉面上无光,于是独自在村口修了这么三间青石屋,这十余年来都是深居简出,孤僻非常,很少与人接触,偏偏前些日子在拾柴火的时候不慎摔下了两米多高的石坎,腿摔折了不说,人还整整在山沟里昏迷了一整天,若不是这过继过来的侄子杨老四打猪草时从那里路过,只怕这把老骨头就得葬身于该处了。
经过这场剧变的杨老太爷自此就卧床不起,大概是因为在山沟中没能得到及时救治,感染了风寒的关系,神智也是浑浑噩噩,每天的饮食只能喝点稀粥米汤,还得拿布蘸了,一点一点的从牙齿缝里浸进去。
张立平见了外公这等模样,心中既是伤感,又是难过,但他把脉之后便知道,此时外公的身体实在虚弱得似风中残烛一般,再也经不起任何闪失,只得立即连扎了九针,以求暂时稳住病情,固本培元,接着又忙操持着开方抓药,心中还在筹措着一个万全的治疗方案。
但人力终有穷尽之时,无论张立平的天份如何卓越,可是他无论是在经验,熟练,以及对家传医术的了解上,距离父亲还差着老大一段,而杨老太爷的病,即使是张华木亲临,也是一个极其棘手的难题。因此他此时想要一躇而就,未免就有些力所难及了。
看看目前也只能将外公的病情控制到这等程度,张立平叹了口气立起身来行到了外屋里,神情里颇为沮丧。可这种事情,急也是急不过来的。当下也只得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同身边的外婆重新见礼,叙过长幼后这才知道,面前的这位敦厚中年人杨老四虽然是被抱养进杨家坳的,可严格算起来,还算得上是自己的表舅,两家的关系亲密了几十年,当年操办父亲婚事出力最大的,就有这位赵婆婆,因此她那天无意中瞧见那个装三才针的红木盒子后,就觉得好象是在张家姑爷那里见到过,于是暗地里留上了心。
在这些至亲面前,张立平当然也就没有什么隐瞒的心思了,于是就将这年余来发生的种种巨变一一详叙,这些东西于心底梦里萦回过不下千次百次,惊心动魄早就被雨打风吹去,余留下来的尽是那些淡淡的痛与刻骨铭心的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