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上的纸巾:“这是回答你前面的问题。”
人心有时就像是毛孔,是最能藏污纳垢的地方。
沈拂见过恶人,在执行任务中,又会见到更恶的人。
这次走到街上,他没有遮伞,任由光倾泻在身上。
店里十分冷清,只有老妪一个人颤抖着在清点货物。
沈拂走进去,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有一处写错了。”
老妪看了下清单。
沈拂:“鼻烟壶少数了一个。”
老妪:“不打紧。”
又问他要买什么。
沈拂摇头:“想来跟您打听点事儿。”
老妪:“为什么来找我?”
沈拂诚实道:“对于大限将至的人来说,一般口风没那么紧。”
“我会告诉你一些,”老妪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看到沈拂面上的不解,哑着嗓子道:“就算是对你帮我扶杯底的一点回报。”
不久前来买花瓶,老妪找零钱时曾用手指在沈拂掌心写了‘小心’两个字,他也是看准了对方还存有一丝善念,故而前来。
“迟家的少爷是否结过阴亲?”
老妪点头。
沈拂:“冥婚的对象……可是一个小女孩?”
老妪嘴唇有些颤抖:“厉鬼通常对人存有怨气,他们不知从哪里找了个小女孩,弄死后结了阴亲。”
即便已经猜到,真正听起来仍是不免心惊。
老妪:“那女孩生前受尽了折磨,死后牌位又立在迟家,不敢生出半分忤逆的心思。”
沈拂又掏出一个瓷瓶,看到里面的虫子后老妪连连摇头:“该说的我就说了,剩下一部分就要带进土里。”
阳光很暖,沈拂却觉得有一股阴暗的气息始终无法驱散。
身后的影子微微晃动一下,似乎想伸手拥抱他一下,但又强行歇了这个念头。
沈拂和老妪交谈的时间不长,出门便看到不少在卖孔明灯的,水月正在那里和人讲价。
“买灯做什么?”
水月被他吓了一跳,看到是沈拂后道:“我刚听佣人说逢年中和年末最后一天他们会举行放灯。”
沈拂挑眉:“这你也要凑热闹?”
水月不好意思道:“听说可灵验了,将双方八字写到灯上,放上天空能保佑人百年好合。”
沈拂嫌弃道:“你信这个?”
水月买了两个,递给他一个,小声道:“迟风又发病了,比之前都闹得疯,我有点害怕,找了个借口出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柳雪没有要求取消婚礼,迟家人更是提都没提,只是象征性的关心一句,说晚上有放灯,让他们出去散散心。
夜色阑珊,明月空照。
灯火照亮了半片天空,沈拂来镇以后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
男男女女,脸上无不是洋溢着笑容。
仿佛孔明灯一燃,所有的丑恶都被融化。
金花和水月放了一个,沈拂图个新鲜,也放了一个,他放得那盏灯很快被风吹远,淹没在无际灯海当中。
结束时天色已经很晚,入睡能听见迟风的低吼声,沈拂突然有些怀念半夜缠绕他的哭声,起码比这哀嚎要强很多。
半梦半醒的状态持续一夜,翌日一声惨叫彻底将他叫醒。
沈拂赶过去的时候,水月正脸色惨白扶树,有佣人拿着火折子手捧陶罐进去。
“虫、虫卵。”水月断断续续道。
沈拂扫了眼,没发现有虫子。
水月惊悚道:“我刚去看迟风的时候,看到他吐出虫卵。”
说完忍不住开始反胃,跑到一边干呕。
沈拂帮他拍了拍背:“好受些没?”
水月恍惚道:“我出现幻觉了。”
沈拂蹙眉:“什么幻觉?”
水月指着地面:“我好像看见你的影子在颤抖。”
沈拂瞥了眼,何止抖,都快抖成波浪形了……遂即面容肃穆道:“看来你病得不轻,快回房休息。”
水月前脚刚走,他立马就拐到不起眼的角落。
沈拂抱臂看着自己的影子:“难不成你也病了?”
画魔的声音较平常有些沙哑:“是不太舒服。”
听他亲口承认,沈拂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们见一面?”
“你在担心我?”声音中暗藏一点小小的窃喜。
沈拂只是重复要不要见面,画魔:“在画像前燃三柱香,我引你过来。”
焚香时沈拂眉头一直紧蹙,从前画魔未有过这样的要求,后者的状态兴许比想象当中还要虚弱。
俊美的男子斜靠在桅杆上,面色发白,破旧的船作为背景板,给他平添了一分孱弱的味道。
沈拂走过去时,他还紧闭着双眼。
顾不得探讨魔为什么会生病这种问题,沈拂扶他起来:“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画魔靠在他身上,虚弱笑道:“值了。”
他的目光像是毒蛇一点点往下攀爬,“为了让你彻底死心。”
沈拂不明所以。
画魔阴狠道:“我看到了你在孔明灯上写的生辰八字,居然不止一个。”
沈拂没有否认:“是又如何?”
画魔:“他们已经死了,对不对?”
沈拂皱眉。
画魔冷笑道:“下咒的时候我感觉的到,不过只要不神魂俱灭,哪怕转世投胎,也会让使之痛苦一阵子。”
说完,转过身撑着船身剧烈咳嗽。
“……”
回过头脸上带有几丝不自然的薄红,画魔狠狠闭了闭眼,又睁开:“枉我一向对自己的力量自信,没想到一次咒杀三人就有些支撑不住。”
沈拂递过去一张纸,他捂着又咳了两声:“待到过两日状态恢复,再接着下咒。”
沈拂张了张口,画魔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就算是你求情我也不会手软。”
作者有话要说:沈拂:我劝你善良。
画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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