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朱由校被震着了。
“有什么不好?”
“黄河才决口啊。我这就传出了有身孕,是好事吗?还不得有人说这孩子来的不吉利啊。”
张嫣也是送了母亲出宫以后才想起黄河的事情。
“哈,原来是你这里有真龙天子降临、带了大水来人间的啊。怪不得工部的大堤修的那么结实,今年又决口了呢。”
张嫣闻言愁眉舒展,笑着嗔怪朱由校,“皇爷又在说笑话了。”
“龙子龙孙的说法可没有错。”
朱由校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张嫣嗔笑之下去了愁绪。朱由校三言两语哄得了皇后开心,坤宁宫的气氛立即就活跃起来。立春等人开始给天子递擦手的热巾子,给天子和皇后上点心、水果和热茶。
朱由校在小皇后的对面坐了下来,呷了一口热茶,才慢慢地对皇后说话。
“太医院的刘院正和我说了,目前还不能确准是不是坐稳胎了,要你这半个月最好静养。那武学课就暂时先停了吧。”
张嫣点头,“母亲今儿也这么说了。”
“老夫人今儿进宫了?”这不是瞒不着英国公了?
“嗯。我看你这几天都在忙着商议赈灾的事情,就让曹化淳请了母亲进宫说话。哎,对了,立冬,你赶紧打发人去府里,叮嘱我母亲别和任何人说这件事儿。”
立冬赶紧出去喊曹化淳再跑一趟,内里的干系也都和他交代得仔细,生怕他误事。
屋子里面天子还在交代皇后,“那读书的事情也是很耗神的,不如你先停一半的课程,挑拣不耗神的学?”
张嫣皱眉,想了片刻才说:“皇爷,除了武学课,哪样对我来说都耗神。”
“先都停了?”
小皇后摇头,嗔怪天子的建议不靠谱。
“那我以后不是会差公主们很多了?再说不上课的话,每天多没意思啊。”
“要不就先减少一些功课呢?围棋是一定要停了的,数术、几何也要停了的。”
围棋一直就是张嫣不拿手的。数术和几何这两科就是张嫣比较吃力的科目,但她又偏偏喜欢的不得了。听天子说的坚决,呶呶嘴不高兴地说:“那还有什么课啦?”
“还有琴课、绘画、四书五经啊,你可以选着上啊。”
“我只想听潞王叔弹琴。”
“好。那你就去听他弹琴。”
小夫妻俩商量来商量去的,皇后剩了三门课,看朱由检画画、听潞王弹琴,保留了书法课。这门课是皇后打定主意要争个第一的。至于武学课,她才不在乎停不停的。即便停一年两年的,朱由检他们也还是追不上她。
帝后一起用膳后说着话呢,王安从乾清宫过来,“陛下,英国公求见。”
小皇后心有灵犀地道:“一定是我母亲说了。父亲进宫是不想我们公布此事的。”
朱由校点头,“非常可能的。你好好歇晌,我过去看看。”
小皇后站起来想跟着一起过去。
“刘院正说了要你静养的,外面日头大着呢,你就别走来走去的了。过些日子稳当了,我再传国丈到乾清宫一起用膳吧。”
小皇后见天子态度坚决,只好撂下同去乾清宫的念头,听天子吩咐王安话。
“刘院正的吩咐你都听到了,下午你留在这里照顾皇后,顺便给春夏秋冬讲解注意事宜。”
英国公在乾清宫见了天子,便立即说起暂时不宜对外公布皇后有孕的建议。
朱由校点头说:“三个月以内都不会往外说的。国丈请放心。若是老夫人得闲,就进宫来陪陪皇后说话。朕给皇后减了很多课,每天下午都是空闲的。”
英国公赶紧代老妻应了,揣好魏朝送来的进宫令牌,这对老妻来说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陛下,臣还有一事儿想与陛下商量。”
“国丈请说。”
“就是陛下说的为治河发债卷的事儿啊。京师里的勋贵不少人家是有银子,但要是就这么让他们掏出来,未免有人会念叨陛下薄情、不顾世袭的恩旨。为了百姓算计跟着朱家打江山的武将。”
朱由校沉吟了一下说:“朕也是为这些勋贵好。你看去年为与西洋人的战事,朕就是从江南那几地的商贾举债。让商贾知道朝廷为了护佑他们平安,不惜借债也要除寇。
今年为了河工的事儿,让勋贵买债卷,也是拉近勋贵和百姓的距离,让黄河和淮河流域的百姓都知道都记得,朝廷和勋贵的心里都想着他们。
这大明朝不仅是皇家和勋贵的,也是百姓的。士工农商得彼此有感恩的念头,才能和气地在朕的治理下好好过不是?
拔高一点儿说,这是军民鱼水情谊深。”
英国公被天子忽悠的发愣,这样的说法,怎这么新奇呢?什么时候百姓不把当兵的看得比匪还可恶。那句匪过如梳、兵过如篦,才是真正反应了兵于民之间的现状啊。
朱由校吩咐方正化给英国公添茶,拉开架势与英国公谈话。
“国丈,朕这两次带兵出京,都让将士做到与民秋毫不犯。”
英国公在心里嘀咕一句,那是你军需带的足。
朱由校猜到他心中所想,“以后朝廷再调将士的时候,军需要备足是必定的了。不然万一沿途州府没能力、或是没及时准备好,引发兵变了,百姓的损失大,朝廷得派兵去平叛,更要添上了一笔额外的开销。朕就是撤了准备不周的文官也于事无补。这话儿你帮朕记着吧。”
英国公点头,为免后续的麻烦,是该立下这样的规矩。
“朕今儿提起想勋贵举债是无奈之举,也是一步棋。要是朝廷库银够用,朕也是不想举债的。
这些年没少往黄河投银子。可是三大征把张太岳积存下来的那些都花干净了。辽东又把内帑金倒腾空了。朕不怕国丈笑话,若是不把宦官的大头清理出去,内廷是养不起那么多人的了。
如今这黄河不过是主动治理和被动投银子堵决口的事情。你看是吧?”
英国公点头,这一年多黄河治理还是见效了的。
“朕就想趁着徐子先这个工部侍郎顶用,先把黄河这个包袱抖落清爽了。没了黄河负累,朝廷每年可以省下不止百万银子和人工。可若是不把黄河治理好,那每年都得百万两甚至更多添到这条河上去。
朕是真的怕啊。
怕淮河把江苏淹大发了,怕河南、山东再出前几年那样的灾荒。一旦水灾闹出流民,少不得就有人会趁机作乱,蛊惑百姓天下要易主了。就像去年的闻香教造/反,平叛又抛费了几十万。
唉,不知道朕何时才能做到海晏河清啊!”
朱由校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下去了,英国公听得开始怜惜起眼前的天子。连着几代天子都不着调,不说朝政、军政、地方,处处都遗留下来的那团团的糟心事儿,就是内廷从孝宗之后就没不安宁过。幸好朱由校是个果断的,登基前就一刀了结了李选侍,而后又废掉了祸害大明的福王母子。不然拖到现在这几位都不好处置。好好养着真让人不甘心啊。
唉,越是能干的、愿意做事儿的人,事情就越多。
北边的威胁除掉了,就考虑治理黄河,同时还得应对不怀好心的西洋人。
换到神宗在这个年龄的时候,还不是样样都等着张太岳出头。现在满朝的文臣,个顶个都觉得自己是两榜进士不含糊,可哪个能顶得了张太岳的半个用呢。
对今年这样的水灾规模,要是先帝那个软心肠的,可能是拨一笔救灾的银子就算尽到心了。神宗末年的时候,哪一场水灾不比今年大,地方官员上书告急,神宗不都留中不处理吗?
也只有自家女婿,才真的把天下的百姓放心里,把那“海晏河清”当成目的去追求。
英国公越想越为眼前的天子抱屈,开口安慰天子道:“陛下,你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狠了。大明疆域辽阔,总是会有这样或那样的事情的。”
朱由校咧嘴,“朕目前就只能遇一事儿应对一事儿。若是能把黄河和淮河流域的百姓都安置好了,可以说中原心腹地带就平稳了。
朕借世袭勋贵的闲银治河,也不是白借的,用的是朕的万里江山作保。有朱家的江山在,朕就一定会还清的。国丈你信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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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决口
天启三年(1623)五月,黄河决口于睢阳、徐州、邳州一带,上下一百五十里内悉成平地,蠲免睢宁县天启元年二年各项钱粮。
明初河患仍頻,永樂年間京杭運河重開,維持運河通暢即成為明代治河措施中最重要的原則。此時期的治河方針,採行南分北堵之策。
南分,就是使黃河分道南下,沿賈魯舊道、渦水及潁水等,循淮河入黃海,藉以分流洪水較不易潰堤。
北堵,則是在黃河下游的北岸,修建堅固的長堤,防止黃河於北方決口,造成運河航道受損。
但這個方法短期有利,長期卻有嚴重的問題,由於黃河河水含沙量高,分流容易使泥沙淤積速度加快,造成晚明更嚴重的洪水災害。
明代後期,黃河下游決口、洪水頻繁,當時總理河道潘季馴等人提出以「束水攻沙」為核心的治河辦法,運用縷堤束水攻沙,以遙堤防禦洪水,再設置減水壩保護大堤,並改洪澤湖為水庫,調蓄淮河洪水,增加河水流速,藉以沖刷黃河泥沙,減少淤積的現象。此方法雖然效果不明顯,但變傳統治水為水沙兼治,具有劃時代的意義,為明清治河方法的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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